十二岁的时候,我希望季莲能够爱我,像任何一个母亲那样,把她的爱分给我一些。
十七岁的时候,我希望傅之禾不要走,我见不到他的每一天,我都无法克制的去想他。
二十岁的时候,我希望回到届市工作,我放弃了音乐这条路,回到我们长大的城市等待着傅之禾回来。
二十三岁那年,我等到了我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着的那句话,我想要让它永远冻结停留在那一顷刻。
二十四岁圣诞节那天,我在傅之禾的病房里,听他说了很多很多,从没告诉过我的话,我想让他以后一直说给我听。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希望我的父亲真的死在二十五年前那次事故里,我希望我从来都不是季无付。
“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的心愿是,以另一个名字,离开这个世界。”
海风有着大雪的温度,张牙舞爪的在我身上肆虐,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却笔直的站在原地,仿佛不会被波及一丝一毫。
“如你所愿。”
他俯视着我,隐藏在黑框眼镜背后的双眼似乎穿过一切直达我的心底,然后他弯下腰,伸出了手。
“那么,作为交换,你愿意把你的身体给我吗。”
我的,身体?
如果这样恶心的身体对你来说有利用价值的话。
“拿去吧。”
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季无付,男,届市人,在成为二十五岁的大人第十九天时,决定自杀。
季无付,季无傅。
我宁愿我是真的无父。
闭上眼后,我似乎陷入了一个黑甜的梦境。
在梦里,我牵着傅之禾的手,穿着同样的白色小洋装,坐在钢琴前,和他相视着四手联弹。
那首曲子比我后来学的任何一首都要好听。
而季莲站在琴房的玻璃窗前,捧着两瓶水,等待着我们下课。
当我和傅之禾走出琴房奔向她时,她蹲下身,张开双臂将我们揽入怀里,温柔的说:辛苦了,我的宝贝儿子们。
在她身后,远远走来的傅正明挂了电话,站定在原地,看着我们,微笑着等我们向他走过去。
那树上散落下来的粉色花瓣落在了傅正明的肩上,落在了我和傅之禾的贝雷帽上,落在了季莲的百褶裙上。
[“季无付”这个名字,你还要吗。]
是谁在说话?
[如果你不要了,我可以给别人吗。]
不要了,我不要了。
[那么请你记住,你从此刻起不再是“季无付”了,你已经和这个名字无关了。]
那我是谁?
[你知道的,那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
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风吹起满天花瓣,掀起了长发女人的白色百褶裙,她转过头,笑着伸出了双手:
“之禾,之栯,快到妈妈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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