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晏无意所有的桀骜与漠然全部如雪化般消弭一空,只为感谢这个消息,便可再也不顾身份与颜面。
李清夷吃了一惊,俗话说男儿有三跪,跪天地、跪父母、跪大恩。只是一个生死未明的消息,竟值得晏无意如此对待?
可若是回忆起那青年,李清夷又无端觉得这样郑重的态度才配得上那个通透的人。他伸手入怀,毫无阻碍地摸到了那根白玉簪,触手温润至极。李清夷捏了捏拳头,忽然转脸对太子低声道:“我与晏兄多日不见,想寒暄一二。”
太子丝毫不查,仍然在看那张图纸,只挥了挥手:“去吧。”
李清夷缓步上前,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还记得我吗?”
“清夷兄,” 晏无意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笑道:“何事要你专程跑一趟?”
“这个,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李清夷将簪子还了,望着男人狼狈憔悴的脸,突然又说道:“太子的消息是几天前的,现下他应该在筑地里,状态可能不太好。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也只是为了.....无缘之缘罢。”
他虽语焉不详,但晏无意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单单一提点便能懂剩下尚未出口的话。
晏无意神色复杂,略略一点头便向来时的路掠去。
“先替我照看小顾几日。” 他说道:“告诉他,再忍几天疼就好了。”
李清夷看着早已大亮的天边,想起玉簪华润的触感,不禁轻轻叹了声气。
晏无意心急如焚,甚至连与太子虚与委蛇一番都没有了心情,他脚下生风一路沿着来路向筑地奔去。状态不太好?怎么个不好法?为什么去了筑地?有没有受伤?
众多疑问围绕在他心头,扰的人烦心倦目。轻功誉满天下的晏大侠头一次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插上翅膀一瞬间飞到秋秋身边,他急的连兜帽也没带,风刺刺刮过脸颊,很快便吹皴了眼周的皮肤。
回想起地宫之中的血迹,男人攥紧了拳头。秋秋,等我!
而此时的筑地之中,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大堂,门还没进便扑跪在地上,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声道:“主子,人要不行了!”
恭王眉头紧锁,思量半天还是打算去看一眼,免得至关重要的人不明不白的便死了。他跟着侍从的脚步,一路走到地宫,推开密室的门便见温述秋蜷缩着跪伏在床边,怀里似是抱着什么东西,他的姿势一看便知是在用全身保护那样东西。
卫从容心中一喜,一把将他掀倒,抬手便要抽出那样东西。没想到被温述秋护的死死的,竟是连抽都抽不出来。他不信邪,手上一使劲,便硬生生将那东西从温述秋僵硬的胳膊之中带了出来。
青年慌乱至极,发了狠想要去夺,却被男人一脚踩在地上。皂靴碾着青年的脸颊,他屈辱地趴在地上,毫无还手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翻动着那个本子。
卫从容草草一翻便合上了,然后盯着自己这个懦弱的儿子看了半晌,左右手各捏一边,笑道:“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见青年仍然死咬着唇不开口,他忽而放声大笑,手上一个用力。
‘嘶啦’一声,温述秋浑身颤抖起来,脆弱的纸张被接连撕了下来,飘飘忽忽如大雪般落满了整间屋子。几张纸盖在了青年的脸边、鼻端,闻着熟悉的纸香,温述秋只觉万念俱灰。
他心中不断嘶吼着,灵魂深处不停叫喊着反抗,万般心绪鼓动在脑海里,最后却只能哑声地说道:“不....”
“现在呢?说不说?” 恭王脚下用力碾了碾青年的脸,看着他沾满灰尘狼狈不堪地面颊,顿觉快意至极:“本子没了还能再做,人若是没了,便一了百了了。”
回答他的,只有大雪过后般的,青年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跑
第80章 一瞬契机
地宫仍如昨天夜里一样的寂静,只有两个明显急促的呼吸声昭显着不同寻常。晏无意落在了筑地外的一株胡杨树上,然后动作轻快地绕到了筑地后面,但是现在是白天,守卫基本上都在筑地中,他根本没有办法从昨天那个偏门进。男人回忆了一下之前印刻在脑海之中的地图,回想起似乎有一个小地道能直通到地宫。
他在筑地后面的阴影处来来回回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掩盖在沙子底下的暗门。晏无意顿时大喜,他仔细掀开那个暗门,露出里面竖直的幽深通道,几乎连想都没想便矮身钻了进去。
要不为何说晏无意是被焦急冲昏了头脑呢,如果是搁平时,他怎会不检查一下就贸然闯入呢。而此时的男人却管不了许多,进入通道之后将头顶的小门又原样关好,忙完之后才有功夫打量这个狭窄逼仄的小道。
路的深处是一片纯然的黑暗,根本望不到尽头,目之所及,便如堕入深海一般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晏无意只停留了一瞬便向深处奔越而去,他很少有这样着急的时刻。
地道不比地上那样炎热,阴凉的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吹拂过面孔,带来一丝叫人头皮发麻的凉意。
耳边除了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静谧地可怕。晏无意面色渐沉,咬紧了牙关,那鼻端不时传来的些微血腥气息、目不能视的前方甚至就连时不时冒出头来绊人一跤的凸起石头,都仿佛让他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男人甩了甩胀痛的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他不断告诉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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