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有多气势汹汹,走时就有多落魄潦倒。母亲让她出国几年避避风头,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这么做。
那些七分真三分假的黑料,再用力也洗不清楚,何况父亲根本没有这个意愿。她向来擅长审时度势,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什么。
“到加拿大去,自己注意一下,如果没钱可以找我。”黎荣倚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支烟管。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吸烟,一天已经快到一盒了。
顾念旧情也好,感激自己离开香港前帮了他一把也好,往后黎荣不会对她彻底置之不理,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只要她不再遇到麻烦事。
“多谢了。”到了这个关头,她忽然有了说出口的勇气,那个可能在她心里已经愈发成为实锤,督促着她快点说出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下手?你应该也明白,不可能是我爸的女朋友(1)。”
“我没想过。”
他说的是实话,二次曝光后他一直为婚约的事焦头烂额,自然无暇顾及幕后黑手。何琼茵的言外之意他也清楚,黎荣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怀疑的人吗?”
何琼茵有些惊异他的反应,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充道:“我不信你猜不出来,除了沈期,还会不会有别人?”
那件事过后,他们一直刻意避免提到沈期,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排除了三房四房的嫌疑,也只有沈期有这个动机:撇开那些恩怨不谈,骄傲如他,可不可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扮演了一个第三者,还被人闹到家门口?
但黎荣的回答却极为肯定:“不会是他。”
何琼茵一怔。
黎荣看着何琼茵,似乎有些不愿多说,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沈期不会这么无聊。他报复你会有更狠毒的手段,绝不会只冲着让你身败名裂来。”他顿了顿,又道,“他眼里只有利益,为了私人情绪费这么大周章,对他来讲根本不值得。”
何琼茵微怔,似乎有些惊异于他话尾那丝难言的落寞,但转瞬她便反应过来黎荣这种逻辑简直可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后手?你怎么知道他会觉得不值得?”她全身颤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爱你。他会为此做出他本来不会做的事,你看不出来吗?”
“不会的!”黎荣忽然大吼一声,“他不爱我!没有人能让他这么做,没有人!”
何琼茵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无法想象他会有这种时刻。黎荣太过内敛,即便是发怒也是阴沉着脸不多说什么。良久,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看向黎荣的眼神竟有些嘲讽:“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说完就拖着箱子出了门,留下黎荣一个人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孑然一身的悲凉。
(1)指三房四房。二房是按大清律例娶了,但三房四房的确没名分,二房长女何超琼在接受采访时就曾经称三房四房为“我爸的女朋友”。
第二十二章 托乔
何琼茵是在八月的末尾离开的香港,除了珠宝衣饰外她带走的只有一艘漆了她英文名的游艇,那是十八岁时赌王送的生日礼物。
赌王曾经非常疼爱这个女儿,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哪怕是二房也为了避嫌没来相送。往后的联系也只会越发稀少,逐渐连记忆也开始淡去。
故事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但沈乔知道这还不是结局。他听说过程望在美国的几桩事,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谢臻也告诉他他和程望的交易还没有钱货两清,只是下一步是什么不能无条件透露。
沈乔一听到这句话就直接挂了,程望的动作再大对他来讲也不过是个八卦,他虽然闲,却也没无聊到这个地步。程望之后也没有再联系他,自己安安心心在沈氏工作,安分到沈期都会抱怨弟弟怎么这么本分的地步。
就在九月中旬,沈期的胃病经过医生诊断,彻底稳定了。
这代表他可以回到公司,继续主持工作弹压董事,也代表他可以继续出现在灯红酒绿的欢场上,和各式各样的人不期而遇------后者只对了一半,因为为了避免麻烦,他一出席那些酒会,都会拉上沈乔一起。
他的胃到底是不行了,但各式各样的劝酒邀请却不是一句“身体不好”就可以一例推却的。但沈乔厌酒之名在外,又有足够的资本耍大牌,有他当挡箭牌很多事都会容易不过。
副作用就是本就传播在外的交往之名愈发实锤,沈期对此也懒得理会,对沈乔说你一回北京绝对就散了。
胃病同样不宜纵欲,或者说他们祖传的病美人身子压根就不是纵欲的料,由此看来沈乔这个挡箭牌不仅能解燃眉之急,还附带长期效果。
九月二十八号,沈期在下班后留下程望,跟他说了去美国扫墓的事。
“往年不都是年底去吗?”程望问。他们扫墓的日期极其不固定,但大致锢定在十一月到次年二月。他们的父亲都死在冬天,而无论是香港还是麻省(2)那天都没有下雪。
“我想见见他们。”沈期说,伸手揉了揉程望的头,“冬天我们可以再去一次。”
程望静了静,回答说好。
出了办公室两个人就分道扬镳,沈期回了沈宅,程望则回了他在旺角区的房子。
这套房子大概一千呎(1),在香港已经算罕见的豪宅,父亲去世后他继承了数额极为庞大的现金遗产,自己随意买了套房子沈期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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