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死于酒精,也没有死于毒品,甚至没有死于我手,但却死于意外的车祸,真是像极了报应。”
林潮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漆黑深沉但又掺着些细碎的冷光,像是空无一人的雪天中簌簌飘落的细小雪尘:“我知道,他是我这辈子悲剧的起点,我是他罪业的延续。他于我而言并不是亲人,他只是我无法躲避又无法反抗的命运。”他这辈子所有的痛苦挣扎都源于此。这是一切悲剧的源头,又是一切悲剧的缩影。
“但是我一点都不恨他。”林潮白的气息轻轻的,甚至有了几分飘忽而微弱的笑意“至少后来我一点都不恨他,因为他带着我遇见了你。”
后来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也许他遭受的所有凄风苦雨不见天日的痛苦琢磨都只是为了攥一份运气,攥一份看见光或遇见某个人的运气。
他这一辈子,害人害已的剧毒缠身,不可逆转的一路腐朽溃烂了下去,永无翻身之日,他从不曾指望长久的占有或拥有什么,这人世间少有的温暖光明,他能得以惊鸿一瞥的瞧上一眼就足够了。
至此之外,千刀砭骨,也自当甘之如饴。
这样的事实就连程子成都怔了片刻,随即冷笑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陈缪呢?陈缪是不是你杀的?”
林潮白抿了抿唇,眼中突然有了千万种风景崩溃坍塌的景色。
“不是,我可以作证!”一旁的魏简霍然开了口:“我是目击者之一。”
程子成愤而转向她:“那不可能!那不可能!林潮白怎么可能放过她!”
林潮白突然回过头深深的看入魏简眼中,那一瞬间他们这两个一直以来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关系奇特的人像是突然间就互相妥协了,松了口气和解了似的。
魏简在他的眼神下蓦地低下头去:“你......这是何必......”她轻声说:“你这是何必。”
林潮白收回目光,望向林岸,脸上有了某种奇异而又迷茫的释然:“林岸,陈缪也是我杀的。”
千万仞雪山轰隆隆倾颓崩溃,千万钧之力所向披靡排山倒海而来,林岸眼睛里的终末之境摧枯拉朽的瓦解崩塌化为齑粉。
在了解到林潮白的为人后,对于陈缪的死,他心里隐隐间有些不安的猜测,但是他从不敢深想也不能去深想。他亲眼目睹了陈缪的意外死亡,就像亲眼目睹了小倩的死亡。若是这一切都是叶小倩的重复,他不知道自已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林潮白。
能做到如今这样,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他这兵荒马乱的一生中真心实意的爱过很多人,但从没有像爱林潮白一样这样爱着一个人。爱的深了,连底线都在一点点的后退。
但是总有退无可退的时候。
“林岸。”林潮白静静地望着他,眼中细小的雪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我现在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心里很冷,就像是快要死的那种感觉。我本可以瞒下这件事,但是如今却不想那么做了,说出来的时候,有些轻松释然,但是又很后悔,想要放声大哭的那种后悔。我现在觉得心里有东西在沸腾,快要满溢出来了,这感觉很疼,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
他望着林岸眼中涌出的泪水,眉头猛然蹙结而起,唇角绷成一条直线,平生第一次,流露出痛不欲生的真切表情来:“林岸,我现在的感觉对不对?”这感觉不是来源于学习,也不是拙劣的模仿,更没有经过思考,这是由心底澎湃而出的摧毁一切的感情。
林岸望着他,泪流满面。
“林岸......”他突然向着林岸伸出了带血的手,“林岸。”他的声音轻轻地,像一缕被扯散的风:“很痛苦,很后悔,很绝望。”
他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哗啦一声,拥挤了大片的血倾倒在地上,染红了地面:“难以忍受。”
程子成似乎被这样的林潮白惊住,一时没有了动作。
而此时似乎奄奄一息恍恍惚惚的林潮白猛然猝不及防的动了起来,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纵身前扑,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的洞穿了程子成持枪的手腕,然后飞起一脚将程子成向后踹了个趔趄,伸手把林岸拉了回来。
一旁的魏简趁势猱身而上,一拳击在程子成腹部,擎着他的手猛别向后,从背后束缚住了他。
魏简望了望满室狼藉,又看了着倒在地上几乎没了声息的林潮白,对着萧池轻轻点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警察一拥而入。
一切,都结束了。
事后,新闻上铺天盖地的大肆报道,本城最大的两个黑道帮派在火并中被一网打尽,长了那么多年的城市毒瘤终于被一夕摘除,一切都很圆满,满城欢庆。
在那之后林岸就失踪了,彻底没了踪影,就连林潮白重伤昏迷,险些命丧黄泉时他都没有出现,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程子成和六合会牵连过甚,参与密谋绑架劫持,又有故意伤人情节,最终进了监狱。这个固执到匪夷所思的人穷尽全力追寻着叶小倩死亡的真相,不惜一切为自己死去的爱人讨一个公道,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林潮白如程子成所愿接受了法律的制裁,伤愈后转进了监狱。林潮白犯故意杀人罪且情节严重,但是由于精神问题,再加上有主动自首行为且提供了大量有关黑帮的犯罪证据,积极主动协助警方除掉非法帮派,逃过了死刑,但是死罪以免活罪难饶,他余下的大半人生都要在监狱里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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