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先是有声音叫他,接着他循着声音进入了一个古怪的地方,并在那里看到了一块无字石碑。那石碑甚是诡异,碑下殷红如血,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后来石碑前无端端出现一个跟殷玄弋八分相像的人,还打伤了他……再来是,他质问他擅闯禁地?
脑中的疼痛忽而又拔高着跳了跳,叶迟“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恍惚觉得脖子里有点凉,囫囵着用手一摸,也摸了一手凉。他呆得片刻,支离破碎的神思这才聚拢,睁开眼垂着看了看,鬼娃娃两个软趴趴的小辫子在他下巴处晃悠,似乎感觉到他醒了,它埋在叶迟脖子里的鼻子吸了吸,呜咽了两声,终于肯将脑袋抬起来。
当初那些弟子想将它从叶迟身上剥下来的时候,它抓死了不撒手,仿佛是天生长在叶迟身上一样,最后没办法,就把它一并送来了这里。
叶迟忍过又一轮的疼痛,这才有余力去看周遭的环境,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空旷的石室中,身下躺的并不是床,而是一块凸起的石头。
石头无棱无角,呈不规则圆形,石面尚且光滑,他躺着也不觉难受。
这地方陌生的很,也不知道是哪里,叶迟看了片刻,慢慢坐起了身。鬼娃娃大概怕压坏了自己身娇体弱的主人,小腿蹬了两下,从他胸口滑下去,扑到了他还算结实的大腿上,小巴掌拍了拍,“依依呀呀”的发出一串学语声。
它原本是个闲不住的多动症,在叶迟脖子里一动不动一天,又闷又伤心,现在急需主人哄哄它。
叶迟果然乖觉,抬手撸了撸它两根稀松的小辫子,有心想说点闲话解解闷却发现喉咙发紧,还是疼。
只能讪讪住口。
他心里疑惑丛生,这是哪?
打伤他的那人是谁?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存了一脑袋的问题,奈何脑筋一抽一抽的疼,想不两下就要被打断思绪。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原本肤色就偏白,这时候白的真跟刷了层白面一般,束发的发带也不知所踪,微卷的黑发如云铺下,颜色对比分明,形象可谓十分瘆人,可以就地扮一回白惨惨的妖魔鬼怪。
以至殷玄弋进来的时候,都被他这幅模样吓了吓。他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的小碗,碗里是稠得发黑的不明液体,散发着一阵丧心病狂的苦味。
叶迟见了他,出了三分窍的灵魂这才安定下来,这样一想他现在至少是安全的。他有口不能言,只能巴巴的向殷玄弋伸了手,跟从电视机里想往外爬的贞子小姐不谋而合,都像要去害命。
小碗里平静的汤水微微漾出些波纹,殷玄弋神色不动的走上前,把药碗递给叶迟,“把药喝了。”
叶迟一见殷玄弋,似乎总能解锁一项名为“不分场合无理取闹”的被动技能,他现在连自己的祸福都不知道,还有心思耍无赖,气若游丝的说,“我手上没力气,你喂我喝。”声音沙哑的十分应景。
殷玄弋默默的看了他好一会,还是把药碗轻轻凑到了他嘴边。叶迟无理取闹归无理取闹,药再吓人他也还是要喝的,他现在头疼的只想撞墙,身上也确实没力气,跟刚被抽筋扒皮了一般,又酸又疼又难受。
他“咕嘟咕嘟”喝完一碗药,药的口感大概能毒死一头大象,他却脸色都没变一下,喝完了抿了抿唇,开口道,“我没死?”
殷玄弋把空碗搁到一边,不想理他这个显而易见的蠢问题,他捉了叶迟一只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息,发现他体内灵气四散,几乎不能察觉,是真伤的不清。
他恍惚又想起当时叶迟七窍全是血,死了一般卧在地上,他那时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并不想他死,而且这感觉直到现在都在他心口萦绕不去。
叶迟看他眉头微蹙,心里突的一跳,试探着道,“我是不是废了?”
殷玄弋眉目渐平,淡淡道,“没有。”他说完,手指微微用力,一股灵息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叶迟体内,但叶迟经脉刚受过创,哪怕他这股气息再温和也受不住,当即闷哼一声,疼得哆嗦起来。殷玄弋旋即收手,他略一考量,拂袍上了石台,盘腿坐于叶迟对面,神色依然清冷,简明道,“盘腿,另一只手给我。”
叶迟也察觉出了自己体内行气紊乱,他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殷玄弋耐心的等他想完,又说:“把手给我。”
叶迟静静的注视了他一会,最终把鬼娃娃放到一边石台上,他盘好腿,把两只手全部伸给了殷玄弋。殷玄弋虚虚搭上他脉门,为了不伤到他,灵气汇成两股细小的气流一点一点往他体内输送,先助他修复受损经脉,把四散的灵流重新聚集起来。
这个过程冗长又耗费精力,不一会殷玄弋额头就出了一层薄汗,叶迟察觉到了,刚要说话,殷玄弋已经淡淡道,“闭眼。”
叶迟睁着眼又看了他一会,这才闭上眼睛。他想,这下完了,这活生生的人情,以后要怎么还?
他们这一坐就坐了将近四个时辰,这里是无界山弟子犯了重过关禁闭的地方,平时不许其他弟子出入,念在叶迟重伤在身,才被允许送药。
殷玄弋从小在无界山长大,成年之前未曾下过山半步,虽天资过人,然所见所闻终究是方寸之地的纸上谈兵。无界山千年仙山,灵气渐微规矩却愈磊愈多,门中弟子向来对他恭敬不逾矩,及至他之后下山历练,遇到的人所言所行多半也谨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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