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想了片刻,也只能直白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初我发觉此事时,与你此刻的感觉差不多。”黎穆低低叹道,“尹千面所换的新皮,已越来越像我母亲了。”
尹千面越来越像雅泽夫人,而酷似厉玉山的黎穆千里追寻他,要杀他复仇。这对尹千面而言,是不是就如同厉玉山在追着他,他是不是……颇为享受着这个过程。
顾渊只觉毛骨悚然。
黎穆又说道:“我现在甚至怀疑……当年之事,是否与尹千面也有关系。”
他说起这件事,那眉心又拧到了一处,虽说厉玉山死前留言不许他去复仇,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去关注在意,这本就是个循环的怪圈,顾渊不知如何安慰黎穆,也只得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黎穆的手,轻声道:“你不要多想。”
“我也不愿多想,可那些念头就在脑子里,无论如何也赶不走。”黎穆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顾渊,颇有些担忧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顾渊问:“什么?”
黎穆道:“你与贺潺都已回来了,我总担心尹千面会再上门来找麻烦。”
顾渊自然也在担心此事,只是他不曾主动提起过,如今黎穆说了,他倒还要勉强自我安慰一句,道:“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他还不曾出现,也许……”
这显然是自欺欺人,他说不下去了,心中则是越发觉得可怕,像是有一股凉意浸透身心,当初厉玉倾心衷情于雅泽夫人,而今黎穆又看上了自己,尹千面或许已有些恼羞成怒了,更何况……他想起自己的眼睛,那么多人都说够,他的眼睛与雅泽夫人有些相似,那么对尹千面而言,凑齐了所有部件,再来挖他的眼睛……是不是所谓的画龙点睛之笔?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惊慌失措之间,不由抬头去望黎穆。黎穆反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他:“你不必害怕。”
顾渊强装镇定,心想无论是黎穆还是自己,都与当年不一样了,尹千面若是真的找上门来,也不至于同当年一般落得那么惨败的下场。
黎穆见他如此,便又往下说:“我与尹千面交过手,他修行已入瓶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太大的精进,我虽仍不及他,却也还有一战的余地。”
顾渊道:“我知道的。”
只是那股深入骨髓般的惊惧实在难以轻易消除,黎穆不由皱眉,说:“你若还是害怕,再过几日,待到你行走方便了,我们便一同先搬去凌山观。”
顾渊却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他想越青峰已帮了他们许多,他们不该将所有事都推到越青峰身上,更何况此事尚未发生,不过是个推论,若尹千面一直不来,他们难道要在越青峰的凌山观中住一辈子吗?
黎穆又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倒也无妨,我说过,我虽仍有些不敌尹千面,可阵内并非只有我一人,那守阵兽虽然平日里蠢了些,却也是只千年的妖兽,我与他一块在此处,尹千面绝不敢轻易来此。”
顾渊皱眉道:“总不能在此处呆一辈子。”
“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便与守阵兽一同离开。”黎穆道,“先寻着尹千面,解决了后患,再一同回来。”
顾渊迟疑道:“守阵兽是此处的阵眼,若它离开此处,死阵必将崩塌。”
黎穆笑道:“有守阵兽在,想布置一处与死阵一般的阵法并不算难,届时我们一同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尹千面已死,又没人来寻我们的麻烦,并非一定要布阵,就这么住着,倒也十分舒快。”
“可此处……是你父母留下的住处。”顾渊仍是有几分犹疑,“对你而言,这儿应当算是家才对。”
“他二人既已仙逝,那此处便只是个破房子了。”黎穆低声道,“而今有你所在之处,方才是我的家。”
顾渊几番欲言又止,黎穆一句话令他心绪万千,说不出是种如何的感觉,只是方才有的千百种忧虑,在一瞬之间均已荡然无存,此时就算是尹千面来了,那又能如何?他忽而觉得一身轻松,不由笑道:“你方才说它蠢,它若是听见了,又要闹腾了。”
黎穆一怔,似是不曾自方才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想了片刻,也笑出声来:“它就算听见了,也不敢在我眼前闹腾。”
他此时见顾渊终于露出些笑意,便也安了心,知道顾渊是真的接受了他的这个办法,决定留在死阵之内,这毕竟是他们的地方,尹千面轻易是不敢找上门来的。他又低下头去写那一封信,这一回心情甚好,下笔时也畅快了许多,顾渊原坐在他身旁,闲得有些无趣了,便替他研起墨来,待黎穆写完了信,又以符咒化出信鸽,分别将两封信送出去了,顾渊已开始觉得累了。
这些日子他恢复得虽快,却还是远不如当初,身体难以听从使唤,也极容易觉得困倦,要彻底恢复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
黎穆扶着他回去休息,他半倚靠在黎穆怀中,方推门出去,便见着守阵兽趴在门外,甚为幽怨,一字一句地与他们强调道:“我才不蠢。”
它早已听见了方才他们所说的话,只是担心黎穆真的动手教训它,拔了它的尾巴毛,故而不敢闯进来,只得委屈在门外侯着。顾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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