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的一群锦鲤大惊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成一团,骤然生出一道耀眼红光。在苌夕与池水亲密接触的前一刻,将他完好无损地又送回岸边。
一群锦鲤才又功德圆满地散开。
脑袋被敲了两下,苌夕迷迷糊糊睁开眼,迟钝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面孔,“你怎么回来啦?”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沭炎将他东倒西歪的身子固定住,挑眉道,“我看你是想周公想得紧,大白天也这么能睡。”
苌夕拿右手揉了揉眼皮,老实道:“昨晚没睡好。”
沭炎微微偏头,饶有兴致地看他,道:“怎么,没我搂着,睡不着?”
苌夕白了他一眼,鄙夷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沭炎得了个便宜心情大好,道:“手摊开。”
苌夕一脸茫然,摊开左手的一把鱼饵,“你也要喂吗?”
沭炎握着他的手腕,顺势将一把鱼饵尽数倒入池中,末了还吹了吹他手心残留的粉渣。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看似十分随性地放入苌夕掌中,道:
“永世砄,送与你,要不要?”
苌夕闻言一怔,抬眼望向他,“什,什么?”
他觉得应该是他的耳朵出问题,或者是耳垢太多,听不清楚。
沭炎表面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耐心重复了一遍,“永世砄,送与你,要不要?”
永世砄,定永生。
轮回一生,情也一生。
传说永世砄是奈何桥头的一块石头,拥有法力“永生令”,可让情人生生世世缘分不尽,孟婆汤也不能阻碍丝毫。
苌夕当然知道这石头的涵义,然则一个妓子,怎可拥有永世砄这样的东西?
苌夕看起来对诸多事物不上心,而单单这个“情”字,他从来不提,却看得比谁都重。
过了许久,他讪讪缩回手,“老爹说过,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
沭炎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撤回,眼睛定定看着他,道:“我没当你是妓子,你也没当我是恩客,别拿楚馆的说辞敷衍我。”
苌夕没有抬头,仍是口是心非道:“我没敷衍你......老爹的话很对,起码不会让人吃亏。”
沭炎又凑近一些,语气中加了几分强硬,“你再这样没有道理地推脱,我便强/要了你。”
苌夕一时间被斩断了思绪,他错愕地看向沭炎,又仓皇间垂下眸子。他失了主意,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势让他不能应付。
“你,你突然这样,我没有准备。”
在南楼的时候,这些爱慕之言他听了不下千百遍。他在台上抚琴,下头的人都是大把大把的银钱朝上头扔,他皆能如常应对。今日对着沭炎,他怎么就这么孬呢?
像个新媳妇一样,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
沭炎扶正他的肩膀,继而道:“你听着。我那日不去报官,一面是被你说中了,你是主犯,我是从犯。但另一面......”他似是有些紧张,谨小慎微地看着苌夕,轻声唤道:
“小东西,我想你做我夫人。”
这句告白是苌夕听过最差劲最拙劣的,以前那些恩客好歹还会找秀才帮忙写首酸溜溜的情诗,或者包下一家酒楼,只留两个人四目相望。
哪有送一块石头,就能抱得美人归的?
什么叫“我想你做我夫人”?
男人,怎么可能做夫人?
两人的倒影在水中摇曳,先前在池面争抢鱼饵的锦鲤纷纷潜入水底,拉帮结伙地仰起头观摩你侬我侬的大戏。
苌夕仍旧垂着头,良久良久,他才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
“若是你负了我,怎么办?”
不是“我不中意你怎么办”,而是“你负了我怎么办”。
由此看来,苌夕并不是个合格的妓子。
春之暮,夏之初,岸上的一桩垂柳树,在青色岸石的沉影中掩映生姿。
沭炎像被释放的囚徒一样高兴,猛然把他按进怀里,道:“若我负了你,你便杀了我!”
苌夕将头在他胸口蹭了蹭,侧耳贴着听那人的咚咚心跳,没有再拒绝,只深深道:
“若你负了我,我必亲手把你的心挖出来。”
他知道沭炎身份不简单,也没再去纠结他到底是皇室公子还是将相王侯,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下的鬼怪。左右不管是什么,皆比他这平头百姓尊贵。
他只需在几十载的年岁里,好好顾惜一份感情。
这么说有点酸气,再直白些的说法就是——他也看上沭炎了。
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眠。
厮守的时光,总是比蜜糖还甜。
期间有一日,沭炎不知道上哪儿给他寻了一把古琴,琴尾镶了一块龙形青玉,十分雅致,名为“遗琼”。苌夕随意拨弄了两下便知道是人间极品,于是赏了他一个香吻,欣然收下。
沭炎极爱丹青,每每苌夕在庭院中抚琴,这人便在一旁陪着,将笔墨于宣纸上晕染。有时苌夕调皮,会拿手指偷偷蘸了墨水,趁沭炎不注意,糊他脸上。然后再被狠狠“收拾”一番。
有时,沭炎心血来潮,去小厨房大展身手,做出一盘黑糊糊黄焦焦的什物,把筷子硬塞进苌夕手里,道:“小东西,不好吃也给我吃完。”
有时,天公不作美,雨水一瓢一瓢地往地上泼。沭炎硬拉苌夕出门,在雨中深深望着他,道:“小东西,我对你的心思,比起这雨水,只会有多,不会有少。”两人在雨中拥吻,而后返还屋内,沐浴(重点还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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