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觞的法术毋庸置疑,苌夕这些年的战绩亦相当不错。
这场对决激烈如山崩地裂,圣妖台都险些坍塌。
苌夕记不清过程,他只顾着一个法术接一个法术,一招过后再是另一招。刀光剑影在疾风中穿梭,他与赫觞亦在黑云下运法。
你来我往中,多少次躲过那些光晕的攻击,多少次被击中。看不清,更记不清。
意识回归的时候,便是他周身是伤,摇摇欲坠地在高台的大风中,手持长剑,指着比他伤得还重,已经站不起身的赫觞。
赫觞身躯魁拔,足有四个苌夕的大小,倒下之后,宛如一座小山丘。
不再做挣扎,赫觞仰身躺着,看向万里无云的蓝空,道:“我本想飞上天庭之后,找敖广打一架......没想到,却败在你手上。”
苌夕的气力也逐渐流失,听到对方的话,脸上血口子一抽,道:
“为何要找敖广?”
赫觞笑了笑,敞开胸怀,十分坦荡,“他法力高强,曾经打败魔祖后祭。是六界中我最渴望的对手。即便是死,我也一定要跟他打一场!”
苌夕喉头滚动,“恰好,孤拿到仙丹之后,也想第一个去找他。”
“是么......”赫觞缓缓闭上眼眸,脸上多了股解脱,“不管是否,也与我无干了。”
苌夕看了看对方前额的狰狞伤口,又把眼光调到剑刃上,“你是个好对手。”
赫觞桀骜地勾唇,低哑道:“今日败给你,我心服口服,动手吧。”
苌夕摇头,撤回长剑,剑尖逐步远离赫觞的咽喉,“胜负已分,孤不杀你。”
闭眸念了一个法术,长剑陡然消失。
赫觞仍旧仰躺,露出没有防护的脖颈,“你现在不杀我,总有一天败给我,你会后悔。”
苌夕徐缓背过身,朝圣妖台边缘走去,“那便举目以待,希望到时候你已经会过敖广。”
腿上有伤,他走得一瘸一拐,但丝毫不失胜者风范。嘴角有血液溢出,抬起被砍了一个大口子的手拭去。赤红的衣袂在高台上飘扬,像极了胜利高升的旗帜。
他放过赫觞,是想千百年后的某日,两个对手再一较高低。
然而,正当苌夕准备用所剩无几的法力飞下圣妖台的时候。
身后却猛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没来得及睁眼,风云一世的虎族赫觞便咽了气。
苌夕猛然回身,便看到半空突现三个白胡子老道。其中身形最胖的那个将将收手,冲他喝道: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赫觞的头颅已经不知所踪,涌出的鲜血铺盖了大片台面。
苌夕看着现出原形的无头虎尸,一股火气在胸口越烧越旺,喉咙发出滚动的低吼:“什么人!”
三个道士腾飞在半空,杀气腾腾。
“阳巅广德!”
“广慈!”
“广仁!”
分别报完名号之后,三人又齐声朗朗:
“众生阴阳,善恶两分。阳巅道门,普度众生!”
苌夕一惊——阳巅!
他从不会忘记莫首南是如何被阳巅道士残害,如何失去双腿,失去右臂,当初血腥的画面至今都历历在目。阳巅道士,尤其是这几个长老级的人物,法术高强又心狠手辣,丝毫没有传闻中的“慈悲之心”。
趁此复仇,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但天不遂愿,跟赫觞的决斗损耗了太多法力,又身受重伤,走过的脚印都布满了鲜血。他依凭最后的法力生了一圈结界,黑袍老道的一记拂尘,便径直穿破结界,刺进他的腹部。而后陡然一收,鲜血迸溅,苌夕倒地,再也站不起身。
可恶!
哇地吐出一口血,瞪着面前的三个道士,错愕不已,“你们怎么进来的?”
黑袍将拂尘挂在臂弯,得意道:“妖界自有改邪归正者,将它的令牌双手奉与我阳巅。本道与众弟子进入朱山,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
改邪归正?对阳巅来讲,妖为邪,道为正,若有妖精弃妖投道,那便是弃暗投明。然对于妖界而言,那便是截然相反的道理。
苌夕觉得可笑:“那便是叛贼了?没料到自称清白正义的阳巅,竟也会离间我族妖友,做这种苟且勾当,背叛我妖界!”
黑袍阴沉地嘲讽,“为六界除妖本是我阳巅第一大事,让你活了一千年,已对你足够仁慈!”
苌夕厌恶这种仿佛主宰六界的姿态,遂冷哼,“可笑!六界分神,仙,妖,人,冥,魔,各自为生互不侵扰,你阳巅不过人界的几个牛鼻子,谁给你们特令犯我妖界?”
“阳巅为善,善便要除恶。巧言令色向来是你妖族的看家本事,本道不与你多费唇舌。”黑袍老道脸上的肉狠狠一抽,“妖孽,是你自行了解,还是要本道送你一程!”
苌夕陡然大笑,“哈哈哈!妖孽?何为妖孽?!孤生妖身,不做孽事,你们不过是要从孤身上拿到什么,才编出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黑袍微怒,道:“阳巅的祖师爷从不欺瞒后人,妖者天性为恶,你现在没铸成大恶,不代表以后不会。今日,我阳巅便要替天行道!”
语罢拂尘一挥,一道锋利的玄光径直朝苌夕飞去。
只不过在临了时,被一块凭空多出来的法盾挡了下来。
苌夕一惊——有人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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