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里最好吃的一家糖葫芦了,”陆子穆有点可惜,“你以前吃过糖葫芦吗?”
黎安抬头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你不吃,我下次还带鸡来。”
这是一个富家子弟应该有的作风吗??
威胁别人的方法就是往对方家里扔鸡??
你怎么不扔狗呢??
这种威胁本来对黎安没什么影响,但他师父对鸡毛过敏,上次被陆子穆扔了只鸡,燕绥差点直接提剑直接把陆少爷的头削下来。
黎安被陆子穆连累,被燕绥罚在树下站了五个时辰。
……好好说话,不要扔鸡。
黎安站在原地,看着陆少爷弯着眼睛从墙头跳了进来,笑嘻嘻地把两串糖葫芦放在了他手里。
竹签上还带着陆子穆手心的温度,裹着糖的红山楂亮晶晶的,还未入口便是一阵有些甜腻的香味。黎安拿着糖葫芦,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确定师父还在屋里休憩后,才小心翼翼地低头咬了一口山楂球。
确实好吃。
比他以前当先生时吃过的糖葫芦还好吃。
也许是因为他自那之后再没尝过糖葫芦,或是时运不同,味觉上出了些记忆的偏差。
黎安垂着头,觉得嘴边好像黏了些糖晶,抬起袖子抹了抹,才发觉自己脸上已是凉凉的一片。
“你,你别哭啊……我就是觉得好吃,想带给你尝尝,不喜欢就不吃,我也……”陆子穆被少年突然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眼泪惊得发慌,手忙脚乱地比划说,“我下次不带鸡来了,你别哭啊……”
黎安抹着眼睛,说:“我没哭。”
“你要是讨厌糖葫芦,我以后就不带了。”陆子穆道。
黎安抹到觉得眼角已经没有湿意后,才把头抬了起来。陆子穆还一脸忐忑地站在他面前,半张着嘴,却没有发声,只是棕色的眸子微微地晃着,所有的目光都停在他的脸上。
时至如此,黎安才发觉陆子穆的确长着一张让人倾心的好脸,五官俊秀,认真起来时眼睛里像漾着琼浆,澄澄的一片,好看得很。
可惜人傻。
黎安垂下眼,在陆少爷因紧张而交叠在一起的十指上淡淡地扫了一眼,语调里的鼻音渐渐地消了下去,“我师父说我剑术不精,当侍卫也不能护主人周全,反倒会坏了剑宗的名声。”
“那就等你练成了再带我去行侠仗义。”陆子穆道,“我家里有把祖传的宝剑,削铁如泥,很厉害的。你当了我的侍卫,我就把它送给你。”
陆老爷:……那不是你在外头在路摊上拿一两银子换得破铜烂铁吗!
“你不知我有何身份,自然无所顾忌。”黎安指尖磨了磨木制的剑柄,道,“我出身卑微,在外无亲无友,反倒有些许敌家。”
单是拜燕绥为师这点,就足够让外人诟病了。
燕绥在外树敌众多,只是来这暂居时掩了行踪,才没有人找上门找他互砍。剧情开始前黎安跟他漂泊过一阵,也大概知道被人追杀饭里藏毒是怎样一种体验……被冠上燕绥弟子的名号之后,来砍黎安的正派也多了很多。
他现在还需要燕绥的庇护。
迎面虽是春风,却还留着微凉的寒意。
待陆少爷走了后,黎安到正堂的门槛前的木板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不知何时落下来的细雨。院东的阳光还未散去,院西的土已经被水汽染成了深黑,远处隐隐有雷震传来,雨大概还会下半炷香的时间。
“师父。”黎安听见身后有门推开的咯吱声,回头一望,便又看见了燕绥的一袭黑衣。
燕绥单衣外罩着一件黑衫,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衣料勾勒出的轮廓隐约能看出他挺拔而有力的身姿。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上自然都带着一种肃杀之气,不言不笑时神色便更为阴沉,也看不出他是何心绪。
“我教与你的话,可跟陆子穆说了?”燕绥问。
“说了。”
“他如何回复?”
黎安顿了顿,才道:“他说陆家有权有势,哪里会怕这些江湖小辈。”
燕绥微微地摇摇头,将衣摆往后一撩,便盘腿坐在了黎安右侧,“你想不想学编蚂蚱?”
“……编蚂蚱?”黎安本以为燕绥又要教他什么剑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今日练剑就先止了,”燕绥见黎安神情诧异,又难得耐心地补了一句,“你先前不是想学?”
当初黎安只是随口提了句,还以为燕绥并未放在心上。
这种孩子才玩的小玩意,燕绥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你在屋中捏的泥人,是照着谁的模样捏的?”燕绥编着手下的竹叶,说。
黎安指尖在木板上轻轻地扣了一下,回道:“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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