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间,妾日夜不停绣帕子,攒下钱全给彭郎治伤,自己连饭都舍不得吃上几口,彭郎一天天痊愈,妾却大好年华,瘦的不成人形,眼睛看人都看不清了……彭郎不嫌妾,身子好了就努力干活挣钱,说想让妾过好日子,说妾这样的女子值得过好日子……哪个女子听到这话不动情?哪个女子不想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慢慢的,妾与彭郎便谈婚论嫁,他记不清父母,妾与父亲斗气良久,才磨的父亲答应,成了亲。一日彭郎记起前尘,不禁喜笑颜开,说虽成了亲,总是害怕有一天会对不起妾,原来他竟真没成过亲,也没订过亲,我俩正该有此缘份!彭郎特别开心,高高兴兴带妾回家……”
“到了文城老家,彭郎看到死去父亲的牌位,还有梳着已婚发式,朝他唤夫君的女子,差点崩溃。他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病了一病,谁知归家竟如此际遇!”
“按成亲时间,妾与彭郎是比姐姐早的,可姐姐是彭郎父母为他聘来,衣不解带伺候公爹为他治丧送终的。姐姐占着父母之命,不肯退后半步,彭郎虽对姐姐没有感情,却也扛不过与姐姐占在一起的族人压力,只得委屈我。妾想过死的,妾虽家贫,家教却严苛,族里没有一个做妾的女儿,妾若做了妾,如何对得起家人?来日哪还有脸面见父亲?可彭郎说,若妾死,他便和妾一起死……彭郎情深,因为名分上亏了妾,其它地方就弥补些,看着待妾比姐姐好,可这些……妾真的配不得么?”
“你就是不配!你巧言令色!你说谎!”彭传义像是听不得这些话,蹦起来就要扑向邓氏。
当然,被衙差及时叉住制止了。
堂官一拍惊堂木,双目微瞪,颇有威严:“肃静!”
彭传义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却也知道不能妄为,重新跪好,不敢再动。
堂官满意了,示意邓氏继续讲说。
邓氏眼睛微红,两行清泪从颊边滑过,十分悲伤的看了彭传义一眼:“你说姐姐为公爹守过孝,妾又如何没守?之前不知情,与彭郎成亲洞房……实在怪不得,回到族里,妾便从当日起,足足又守了三年。姐姐先出孝,却没能为彭朗诞下孩子,妾运气好,比姐姐迟了半年,还比姐姐早为彭郎怀胎诞子……”
“妾为情为困,放弃了嫡名,可孩子无辜,本该是正经嫡子,它日却分不得一分家产,要被扫出门去……妾伺候彭郎这么多年,要点东西,难道过分么?妾也不想要彭家基业,只要彭郎漏一点点,够妾子安家便可,可妾子是彭郎第一个孩子,彭郎自己偏爱,要多给,妾怎么拦?”
邓氏帕子拭脸,静了一静,仿佛想平静难以抑制的心情,好一会儿,才看向彭传义,声带叹息:“你爹放出风声,说家产全部不留与你,只是对你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话是这话说,却万万不会这么做的,他早同妾商量过,妾也认可的。可你一听到消息,就污妾,污你生父,甚至要告官打官司,可知你爹有多失望?为什么你总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你爹喜欢你大哥,喜欢你弟弟妹妹,偏偏不喜欢你?真的只是因为他偏心么?你可曾关心过你父半分?你知他因当年祸事一直犯头疼,经久不愈,最受不得刺激么?你知他心愿就是家和万事兴,不求光耀祖宗门楣,只盼子孙安平康健么?你气你的兄弟妹妹不与你亲,你可曾想同他们亲近过?你在姐姐那里,到底学到了什么!她都教了你什么!”
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悲伤,邓氏帕子捂脸,哭的十分伤心。
围观人们不由面面相觑,感叹者众。
“唉……这也是个可怜的。”
“女人命苦,活成这样怪不得谁,说错,却也没什么大错啊。”
“就是,哪个女人不为孩子想?她这样的,算是仁慈了……”
“要我说这嫡子也太没良心,不愿意理,仇视爹的小妾也就算了,可他不孝顺他爹啊!”
“就是就是,不孝不悌,为争个家产,告官打官司,还一路打到洛阳来了!从未听闻,从未听闻啊——”
……
彭传义本来想忍,可听着一声声刺耳的‘窃窃私语’,差点没爆炸:“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惯会扮这个样子,她做下的阴私事最为可怕,下毒下药找杀手,就为要我性命!”
邓氏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义哥儿的罪名,妾不敢认!妾未有气死姐姐,未有纠缠蛊惑彭郎,事情至此,皆是天命缘份,半点不由人,求大人明鉴!”
……
外面茶楼上,崔俣突然眨了眨眼,问杨暄:“是我看错了么?我刚刚竟觉得邓氏冲背对咱们,端坐案侧的旁审投眼色了!”
“没看错。”杨暄眯眼,“虽然很迅速,她确然看了那人一眼。”
“可是哪一方出招了么!”
……
按律,刑部开堂公审,按照案子的重要程度,由官阶相当的官员负责,毕竟刑部尚书只有一个,不可能什么案子都他来审。但为表公平,主审外,尚有旁审,旁审有监督之责,亦有问案之权。
今日坐正位主审的,是刑部郎中娄德明,旁审的这个,因位置正好背对崔俣杨暄,他们看不清楚脸。
不过很快,他们就有机会了。
两方陈情完毕,堂官娄德明问了声旁审:“温掌固怎么看?”
旁审这才起身朝主审上官拱手行了个礼:“依律便是。”
此人眉目温润,气质谦雅,声音清冽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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