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看着韩璧脸上挑衅的笑容,颇有种自己忽然成了故事反派的感觉,心情十分微妙。
卫庭舟沉吟片刻,淡淡道:“……你想怎么谈?”
韩璧:“不如就从我是如何看穿你的真实身份谈起?”
卫庭舟一听就知道他这是想要拖延时间。韩璧身份贵重,绝不可能贸贸然随众人入烟沉谷探险,要说他没有为自己留有后路,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再说,韩璧能看穿他的乔装,这其实并不令人讶异,真正让他疑惑的却是另有其事。
卫庭舟将计就计地答道:“愿闻其详。”
韩璧语气淡淡地开了口:“两年前,我曾秘密去信淮南当地最大的江湖门派枕月楼,要与应天恒商量合作丝绸生意一事,岂料他不经考虑便拒绝了我,理由是我曾为赤沛弟子,他信不过。”
众人听闻这番旧事,不禁哑然,虽说江湖皆知枕月楼与气宗赤沛向来关系不好,明争暗斗一向不断,却没料到应天恒顽固成这个样子,竟连韩璧这种有钱一起赚的邀约都能不假思索地拒绝。
“应天恒虽然鲁莽固执,但处事并不拖泥带水,我敬他有此胆量,不为钱财折腰,遂也没有多加为难。”韩璧说道,“合作一事既然夭折,便由始至终只有我们二人知道,一直不曾外传。然而此前我用丝绸合股一事试探于你,你脸上并无露出半点尴尬神色,反而像是从没听说过一般,如此性情大变,必然是心中有鬼。”
以应天恒真实的性格来说,他冲动又好面子,不太可能推翻自己昔日的决定,即使是他忽然间为钱财权势所迷,但毕竟曾经得罪过韩璧,如今两年以后才想反悔,心中当然会倍感尴尬,甚至有话难以启齿,绝不可能像卫庭舟当时那样得体,几乎没有半点挣扎就应允答谢。
卫庭舟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亦不意外,韩璧其人向来话里有话,被他诈出真相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一切还需要个前提,“这里人数众多,你又为何偏偏要试探于我?”
韩璧:“应天恒能名声鹊起,靠的就是一手猛烈如虎的掌法,然而当日在林中,你脚下有药人破土而出,危急之际,你下意识不是运功用掌,竟然选择了先拔剑。”
不仅如此,应天恒的掌法毕竟是独门武功,卫庭舟为免露馅儿,竟然一直伪装成被吓得缓不过神的样子,故意不肯用尽全力出手。
而后,卫庭舟借故示弱,正要去找远离战局的韩璧,极有可能心怀恶念,幸好萧少陵高声赶了岳隐过去保护,又有沈知秋时刻注意韩璧动向,才让卫庭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你若是卫庭舟的人,此局没有必胜把握,自然会想要找个人质握在手中,叶桃掌管赤沛,身份极高,如今又受伤不愈,虚弱无力,若能被你控制,就此当个人质便是最好不过——所以,谁先第一个提及要背她上路,便是最有嫌疑之人。”
是应天恒。
韩璧故意隐去没说的是,为了引蛇出洞,韩半步在匀给叶桃洗伤口的烈酒中下了药,她身为女子,难免体质差些,第二日起床时因伤而发起微热,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最重要的是,卫庭舟看向沈知秋的目光。
即使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声音与性格都随之而改,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常常会有意无意地朝着沈知秋的背影掠过一眼,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那是眉目幽深,隐约透着隽永,犹如凛冬之中独来独往的雀鸟,不自觉地向着万物生长的方向靠近。
……看什么看。
韩璧漠然地想:“这人绝对有问题。”
关山遥说:
↑所以说到底就是你在吃醋啊姓韩的,你还找什么理由,简直浪费时间!
【补充一段对话//也算是无责任小剧场啦】
当韩璧说到应天恒拒绝他合作做生意的提议时。
“简直是浪费可耻。”岳隐一拍大腿,想到墨奕常年入不敷出的境况,顿时满脸的痛心疾首,缓过神来才发现,竟是所有人都在看他。
萧少陵劝诫道:“你别总是露出一副渴望的模样,别人会以为我们墨奕很穷。”
岳隐目光如利箭,充满谴责与暗示,深深地望了回去:“确实很穷。大师兄你说,这到底是谁害的?”
萧少陵:“是我。”
他竟乖乖认错,这令岳隐大为吃惊,连忙小心翼翼地嗫喏着道:“师兄你别这么说……我、我其实也不是要指责你的意思……”
萧少陵许诺道:“……师弟放心,下次再和别的门派打架,我会记得问他们要钱的!”
岳隐:“谢谢您!真的不用了!!!”
第102章 隐香
卫庭舟本是神色沉着,听到这里,脸上却蓦地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怪不得……”
韩璧安然自若地挑了挑眉,不语。
片刻以后,卫庭舟约莫是终于想起了些蛛丝马迹,低声笑了起来:“蛊母向来听话,如今不肯认主,亦是因为你在从中作梗?”
烟沉蛊母曾经认过卫庭舟为主,在离开赵铭川以后,理应立刻飞往自己的主人手里,而非吓得慌不择路到处乱窜,即使是卫庭舟易了容,蛊母也应该能认出他的味道,辨认出他的方向——正是因为这样,卫庭舟选择易容混入队伍之中,除了能时刻监察宁半阙的动态外,还想借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待蛊母出世,他便可趁机夺宝。
事实上只差一点,一切便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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