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爱着母亲,母亲爱着父亲,焦誓理所当然觉得世间夫妻都是如此。直到“长大”之前,他都不知道爱情并非理所当然,一个丈夫一个妻子,有了那张证明,就能□□吗?
原来爱情最是吝啬,最是艰辛,要给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依赖这样吝啬的感情过一生,要让自己的血和肉,与这样的一个人结合,要依仗这样的一个人理会照应自己的生与死。他从小以为稀松平常的事,竟是人生最难的事。
再多的欢愉,再美好的性事,再甘甜的山盟海誓,在生老病死面前都是那么可笑。爱情朝你要钱,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唆使你切肝卖血时,昔日的一切将变得面目可憎。
你有钱吗?三千五千的。没有钱,就别说能够互相帮助。
何春生变声期的声音有些粗哑,却不难听。何春生对焦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哪怕是腔调和眼神,他都从未忘记。可他从未真正理解过何春生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今天。
杨柳一日打四次胰岛素,监测七次血糖。母亲的自控力很强,她千疮百孔的手指和肚皮令人触目惊心,可答应了焦誓管理自己病情之后她就严格按照医生的吩咐执行——糖尿病是痛的病,是不让吃的病,是剥夺人的存活的乐趣、生不如死的病,可杨柳从来不说这些。有一天焦春水悄悄对焦誓说:“爸爸爸爸,我看见奶奶自己给自己打针哦!”
“嗯,奶奶身体不舒服就要打针。”焦誓抱着焦春水,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妈妈说奶奶是不乖才要打针。”焦春水特别认真地纠正道。
焦誓瞬间恼怒起来,那天晚上他等到陈倩回来之后,对她说:“你能不能不要跟小孩说那些话?”
陈倩进门时哼着歌,听到焦誓的指责,马上换上一副极不愉快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我妈是生病,你怎么能告诉春水她是不乖才要打针?”
“不是不乖?”陈倩冷笑,“她要是乖乖听医生的话,会有今天?她不是不乖是什么?我说的有错?”
“你的意思是,我妈病成这样都是活该?小孩还要跟着你责怪她?”
“活该不活该你自己心里清楚。”陈倩把她那价值万元的包包当作宝贝似的吹了吹,挂起来,说,“她不活该,她一个月胰岛素用一两千块钱,那些胰岛素才活该呢。”
焦誓气得全身发抖,如非从小的教育让他不能动手打女人,他一定要甩她的耳光。
“你们都不活该,活该的是我,嫁给你们这样的家庭。”陈倩脱下她的真丝裙子,除去内衣和底裤,拍打着自己的身体说:“我三十多一点岁,我正当年,你就阳痿不举了,你两年多没碰我,我活该不?你穷还不想着挣钱,没事还能在嘴皮子上耍耍大男子威风,你才不活该呢。”
焦誓看着陈倩的身体,那具女性的ròu_tǐ丝毫没有因为生育而衰老,陈倩为了保持身材,不愿哺乳,产后也去健身房康复,她的身材一如往昔,□□□□,腹部平坦,大腿笔直——焦誓对着这样的一具身体,想到里面的那个灵魂,只能感觉来自内心的厌恶。
“窝囊废。”陈倩穿上睡衣,嗤笑一声道。
第33章 33
大概在那句窝囊废之后, 陈倩再也懒得维系家庭温情的假象, 在焦春水还差两三个月就三岁时,她就不再回家住了。偶尔回来带焦春水出去玩,但绝不会带她过夜, 有时半夜都送她回来。陈倩对杨柳称店铺太忙了, 她住在店里方便照应, 晚上就不回来。杨柳虽然视力差,人不糊涂, 在陈倩一个星期没回家住后就问了焦誓:“你和陈倩是不是感情破裂了?”
焦誓不想让母亲过多心烦这件事, 就说:“不是。她那店生意很好,每天开到十一二点,确实太忙了, 回来住耽误时间。”
杨柳不好多说什么。焦誓和陈倩近年极少热吵,相互间不闻不问,各自冷淡,虽然睡的一张床,中间一个焦春水,好像睡在南极与北极一样。
杨柳住院之后, 焦誓不再给陈倩钱了。他每月的收入一半用于焦春水和给杨柳的生活费, 一半存起来。本职工作之外, 他用摄影旧照和撰写的文章给一些旅游杂志和新媒体投稿,赚些稿费。周末和假期, 他就陪着杨柳和焦春水,带她们出去玩——焦誓没有车, 如果需要用一两天车,就去租车。
见不到陈倩,他反而舒服多了。春水长大了些,上了幼儿园,焦誓与同事和老同学们的走动也开始变多了。陈辰喜欢呼朋引伴,有时也来找焦誓玩。也就是从陈辰口中,焦誓得知了何春生的近况,何春生竟成为了搞艺术的,生活过得也不错。焦誓心下安慰,却不知如果自己再见到他会是怎样的情境。回到岩城一两年,他也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想见何春生的念头从没丢过,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就退缩了。不过后来陈辰告诉他,何春生从不参加同学会,何春生像个隐士。
年底体检的时候,焦誓被查出感染了乙肝病毒。过去体检他乙肝两对半的结果都是全阴性,而这一次却变成了大三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父亲过世之前,他可能还要心情郁闷一阵子,然而在这时,他却完全没有感觉了。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不出一点什么意外才奇怪呢,他们家时运不济,奶奶在他十四岁时给他算命都说过了,句句没有落空。
所以人到底有没有被提前写好剧本呢?满是伎俩的算士窥见了他的剧本,可是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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