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出去了,在外说了几句,便有人搬来了筑。
宇文离好奇了,没想到此人竟真要击筑而歌。他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想见识见识这建康诗人的花样。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了一青年男子音调稍高,却中气十足的歌声。
“考磐在涧,硕人之宽。
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磐在阿,硕人之薖。
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磐在陆,硕人之轴。
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唱完一遍之后,外头那人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唱第二遍了。
宇文离用手支撑着脑袋,似是而非地听着,突然抬手大喝:
“放肆!”
众人皆是一惊,心想这诗人估计要被打杀了。
可没想到的是,殿中那胡人公子,竟是抚掌大笑起来。笑了三声之后,对门边剑客说道:“好一首《考磐》。来人,将建康诗人请进来!”
第六十七回 寻踪觅影(八)
《考磐》此诗,描写了一位归隐山林的贤士。
门外或坐或立的几位剑客都在暗自揣测:公子离虽是一质子,可再怎么说也刚过廿十,回都城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不仅如此,宇文离靡下人数虽少,有才的却不是少数。无论是剑客还是贤士,都有助主公摆脱质子身份的想法。
那这诗人,不是找死吗?
坐在院落中土地上的建康诗人拂了拂衣袖,收起自己放着的破烂,正了正衣冠,在众人疑惑与机警的目光中迈入屋内。
宇文离眼见着一身粗衣麻布的青年,脸上五官只透露出四个字:“云淡风轻”,望到自己的时候又转有了一丝将出未出的笑意,直让人看不出他的真面貌来。
单讲这张脸,生的还是不错。
宇文离的面孔有北族的特色,大刀阔斧,直梁横削。而建康诗人的脸则是南方俚人的标准脸型,英气俊秀,眉不阔却直,眼窝不深却有神,面上有土却挡不住那股自然的气质。
宇文离盯着看了一会儿,回了回神,说道:“请问如何称呼?”
建康诗人稍作一礼:“姓刘名念白,公子唤我念白即可。”
“可有字?”
“无。”
“听剑客说,你是来请食的?是想成为食客吗?”
“否。”刘念白直起身,“我只是在四处游历,到荔城的时候用尽了路费,便想求问公子是否愿意赏识我的才华,我愿以歌以诗换得几日食宿。”
宇文离眯起了眼。
“以诗歌易食宿?”一边的剑客忍不住说了句,“还真是来钱快。”
刘念白一声未吭,像是没听到一样。
“也可以。”宇文离点点头,“你每天都需要为我歌一首,乐器不一定需要用筑。还有,你既然是诗人,自然是懂那些文人的弯弯绕绕的。我这里有几首,你给我解释解释。”
“现在就开始么?”刘念白问。
宇文离看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也觉得不妥,于是摆摆手:“你先去洗漱一番罢。顺便换身衣服,大启,且带他去东厢。”
名为大启的侍从愣了一下:“可是公子,那东厢不是……”
宇文离不耐烦了:“无人居住,放着也是放着,让他住吧。”
大启拱了拱手:“诺。”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建康诗人,想不明白,公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那东厢,本是放置姬妾的屋舍。只因宇文离挑剔荔城女子,便把所有随行姬妾遣散,或是问了她们自己的要求,送给了几位城内贵族。
他就不喜欢后院喳喳吵吵,宁愿一个人看书。
几十位门客侍从眼看着自家公子不要女人,孩子连个影子都没有,个个急出屁。
现在好了,都请客人去住那姬妾的屋舍了,下一步要怎样?龙阳?
几个脑洞巨大的幕僚忍不住抖了抖。
这日晚,宇文离坐在灯前,敲着面前的石头棋子,正思索那位东厢中的建康诗人。
突然,小小少年的声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了:“你睡了没?睡了也醒一醒。”
宇文离有点恼怒了,翻身而起:“大胆!你是何人?敢这么与我说话?就算你是什么能人异士,也要有点规矩!”
小少年打了个呵欠:“果然是角色扮演多了,完全没了现实的记忆。真麻烦啊张灯,这下我还得给你导入记忆。”
“什……什么记忆?”宇文离没听懂。
“哎呀好烦。还要和你讲解,我这才刚醒,根本没力气和你讲。简单来说,就是你现在呢,是在一个人造的世界里,你呢,是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少年不耐烦地说。
“什么?什么人造的?我能出到哪里去?”宇文离更糊涂了。
少年安静了几秒。
“好了你不要多烦了,快点睡觉。我给你导记忆,”少年又说,“你可不要觉得是在胡编乱造啊!我有办法给你证明的。”
宇文离在心里答应了他,这便稀里糊涂地躺回了床上,阖上眼睡了。
※※※
他做了一个长梦。
梦里面,他又来到了那个奇怪的都市。
在这里,“车”是有四个轮子的,不需要马匹拉动可以自己走。路上行人的穿着和他印象里的人们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的梦,无比清晰,清晰地他好像回忆起了自己在这里做的所有事情。
他有个恋人。
他很喜欢他的恋人。
他们有很深的羁绊,即便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宇文离也能感觉到自己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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