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矜好气又好笑地打量图春:“夜饭哪夯吩一来吃?”
“正好有点事体。”
“啥格事体?”
“弗嗒尬个吧……”(没关系的吧。)
矜矜问:“看弗中啊?”
“条件太好哉。”
“倷当呲倷条件弗好啊?讲出去抢手得弗得了!!也是苏州本地人,苏大毕业,要房子有房子,车子要买啊好去买,工作么……”矜矜一顿。
图春说:“走后门格,啊弗是公务员。”
“想考么总归考得上。”
“再讲吧。”图春说。
“你到底哪夯格意思?”
图春不响,专注吃蛋糕,解决了一份,就去吃第二份。
“工资三千,蒙呗公积金,蒙呗社保养老金,有弟弟,有阿哥,农村出来格,你啊要看看呐?”矜矜数着手指说。
图春有些好奇和疑惑了,不等他开口,矜矜立即说:“格么倷也要厌辨条件差!”(那你又要嫌弃条件差!)
图春举手投降状:“我吩挨囔讲啊。”他又说,“恩哆舞蹈教室弗是才是点白领么,一个月拿三千况钿交弗出学费格吧?”(我没这么说。你们舞蹈教室不是都是白领吗,一个月三千交不出学费的吧?)
矜矜翻个白眼:“倷懂啥么呲,挨格叫‘投资未来’。”她叹息,“再讲吧。”
图春笑出了声音。吃光三块蛋糕,他回了家,停好车从车库出来,他数了数,望了望,家里的灯是熄了的,茉莉花应该已经休息了。图春摸出香烟,点上一支,在小区里吃香烟,闲逛。逛到后门的地方,他在一棵花树下坐下了。花大约是海棠花吧,没有香味,月光下蓬蓬茂茂地盛放着,花朵压在枝头,风一吹,枝条难堪其重,吱嘎作响。图春伸手扶了下花枝。
后来矜矜又发信给他,写道:“以后看到小姑娘穿高跟鞋,走路走慢点。还有。”
“晚饭一定要一起吃!”
这天晚上,图春又梦到狄秋了。
狄秋穿着运动鞋,沿着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小腿白皙、瘦长;大腿结实有力;风吹气他的运动衫,露出他优美的腰线;他越跑越热,索性脱掉了上衣,他的后背上都是汗,汗珠一颗一颗,像眼睛,千千万万,目光灼灼。
狄秋跑得太快了。先是图春的脚,接着是他的目光——他完全追不上狄秋了。狄秋消失了。
又是一个早上了。
图春坐起来回忆他的梦。他坐在床上,坐在马桶盖上,坐在餐桌边。
茉莉花问他:“昨夜嗒哪夯?”
图春擦了擦眼睛,喝完一杯温水。他看到饭桌中间有油条和豆浆,两碗切好的火龙果,上头盖着层稠哒哒的蜂蜜。茉莉花还在从厨房拿东西出来。热开水,凉开水,鸡蛋,拆了线,掰了叶片,往外冒热气的粽子。图春眼前忽而是雾蒙蒙的,他闻到了赤豆和红枣的香气,也有酱油味和肉香。
还有狄秋。
狄秋在早点铺前买粽子,现买现拆现吃,他人还跨在自行车上,他的脸碰着箬叶叶片,吃得火急火燎,下巴上,脸颊上,手指上都粘到了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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