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倒也不客气,低头咬了一口,被烫得吸了吸气,含含糊糊道:“你那时也从未提过自己的来历和到白稚泽的原因,我便也没有问,因为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他想了想,看了一眼陆长荧,似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决定据实来说,“不过当时的你,倒似乎比现在要看得开许多,雷劫来时你也好像早已料到似的,甚至比我师父都更知天命而不争,让我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只要好好活着,总有再见之日。”
他说着顿了一顿,显然是想到了两人真正“再见”时的情形。
“你不认识我?”
“你我几时见过?”
“那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吧。”
陆长荧不自觉地心中难受,再见是再见了,但辛晚见到的,却是个根本不再记得他的陆长荧。他也很想记起来,然而那段时间的记忆,却如泥牛入海,压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辛晚微微出神。倒也不是说当时的少年陆长荧与现在这个大相径庭,他们还是很明显的同一个人,然而奇怪的是,几年前的陆长荧,竟似乎反而比眼前这个要年长,身上亦少了了几分少年人张扬的锐气,多了一点淡然的洒脱。他会告诉他修仙其实也没什么卵用,那些同门师兄弟看不起他他也大可以看不起他们;会告诉他读书写字篆刻酿酒其实也挺好玩,人生短暂,活着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你厉害;会陪着他看一些无聊的书籍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告诉他只要会三招保命招式就够了,实在打不过就跑,实在跑不了跪地求饶也可以。
修仙之人都推崇的言而有信、扬名立万、志在四方、风骨气节,对那时的陆长荧来说都是天边的浮云。
那些悠然快意的时光在不经意间飞快流走,如白驹过隙。
“我当时甚至总觉得……”他被红薯烘得温热的手掌覆在陆长荧的手背,不好意思地道,“觉得你可能本就不属于人间,你是上天看我太无聊,太孤独,赐给我的宝物。”
陆长荧听着他话中带了些痴态,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隐隐地竟对那个曾经的自己有了一些醋意。
辛晚笑笑道:“我胸无大志,人生的最大理想就是混吃等死。有了你以后一颗心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一般,方觉得还有个人可以牵挂,还有个人让我想为他做到一些以前从未做到过的事。你不见以后,也不过是回到从前,没有人在乎我,我也并不在乎别人,白稚泽的荷花莲叶,在我死了之后,想必还是会长得很好,没有丝毫区别。但我却不想因为我使白稚泽再遭遇一次雷劫……上次是运气好没有人死,再来一次,就很难说了。”
“所以我从未怪你忘记了那段时光,我只恨自己为何不能也忘却。我知道你为让我吃了梦噩差点死掉而自责,其实……我倒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这据说吃后会让人梦到此生最可怕的情境的药,我所看到的也不过是父亲自尽和你在雷劫中离开我罢了……原来我一生中,遇到过的真正可怕的事情竟然这么少,这已经很好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陆长荧深知这可能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敞开心事,一字都不舍得打断,一直到他提到梦噩,陆长荧手指颤抖了一下,想起当日收起铜镜去找他时他的模样,苍白得没有丝毫活气,被梦境逼到吐血,差一步只怕就救不回来了,不由得伸了手臂将他身体圈在怀里,抚着他凉凉的头发,隔着衣物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方确定他真的已无事,轻轻叹了口气。
“我跟你说真的,不是借口,我真的梦到过一个半人半鱼的妖怪,跟我说但凡是我爱上的人,都会死于非命。”陆长荧笑了一下,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所以我才逼问小鲤鱼关于鲛人的消息,因为我这些年本就一直在寻访这种半人半鱼的精怪。”
辛晚心中一动,景篱倒真的是不折不扣的鲛人,但是……他想了想景篱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暗自笑着摇了摇头,景篱别说是侵入陆长荧的梦境了,连在陆长荧面前装神弄鬼都不够格。
“我想问问他到底从何得知的这件事,是谁规定我所爱之人必会死于非命。”陆长荧说着,声音忽然有些发狠,目光已显寒厉之色,低声道:“陆长荧从来无情,更是霸道,不管是谁铁口直断,我都非要他改过来!荧火莲我也要,你我也要,和你百岁相守,我也要。”
朱明峰少主的婢女一大早端着青盐清水去服侍少主起身,路过长荧少爷的房间,顺便看了一眼,里边空无一人,她随意移开眼睛望向别处,便见平日里向来高高在上,叫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陆长荧,弓着背低着头,背上还趴着个人,一步一晃悠地回来了。
婢女张大了嘴巴,刚刚准备好的青盐和水盆哐当落地,未曾有机会被少主使用便含恨而终。
可怜的小婢女重又去准备青盐打好了水,好不容易终于能太太平平服侍少主洗漱,结果陆青持脸洗了一半,陆长荧晃晃悠悠地走近来,少主一个激动,水盆便打翻在地。
小婢女吓得噤若寒蝉,还好陆青持大发慈悲,挥挥手让她先下去,然后道:“有话快说,要我祝贺你新婚快乐白头偕老么?”
陆长荧笑道:“你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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