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然问:“能行吗?”何修懿永远是那么漂亮、诱人。
“行,怎么不行。”何修懿笑, “如果是扛轻的东西,脚步就会露出破绽。”
“……”
何修懿说:“左然,你不一向要求‘所有道具必须全是真的?怎么到了我这,一百斤的洋灰就改成二十斤?”
“可你……”
“没事,真的没事。当时发现‘红宝书内页全是空白时你是怎么训斥美术指导和道具组长的?我不想要差别待遇。左然,我是真心希望,因为遇到了你,我的方方面面都能变得更好,而不是觉得自己哪里反而出现问题……哪怕有一秒钟。我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但唯独与你的感情这件事情,我不想要任何瑕疵。”
左然目光深得好像一池湖水:“好吧。”
然而,虽说“没事”,当实打实一百斤的水泥袋子被人隔着单薄衣物架在他的双肩上时,何修懿依然是感受到了压迫。
有点重。
“行吗?”剧组的人问他。
何修懿适应了下:“行,没问题。”
“不行要讲。”
“真可以,没问题,可以正常拍摄。”虽然三十多岁,可一百斤的水泥,对何修懿来说还是不成气候。
“a”后,何修懿便站在大卡车的车架下,车架上面饰演工人的人为他放上“洋灰”。
几十个短镜头之后,有一个长镜头,所以何修懿不能停下休息。没有剪辑的长场景,如果处理得好,可能是一部电影中最令人难忘的部分,前提是有一个运用该办法拍摄的理由。这个扛洋灰的场景,用长镜头可以表现长时间的张力,何修懿再一次感觉左然很有导演天赋。
左然选择完全正确的代价是,何修懿比较惨。
他肩膀上扛着一百斤的水泥,迈开脚步,向远处指定的卸下水泥的地方走去。
八月份的湖南,太阳十分毒辣。何修懿的背上全是汗水,头发也被打湿,汗水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有些黏腻腻的。胸肺像有一团火球,灼烧着他的身体,让血液都沸腾、蒸发起来,似乎可以冲破皮肤。
何修懿终于将“洋灰”硬扛到终点处。那里还有一个工人,道:“再扛回卡车上!”礼花厂哪里有那么多劳动做,于是,这些劳改犯人日日夜夜来来回回反复运送水泥,像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一次次将巨石推上山顶,一次次看着它掉落回来,日月循环,没有止境,将时间与精力用于徒劳的事。
何修懿演出了一副麻木之姿,活动了下肩颈,略微休息几秒,便在对方“别偷懒”的催促当中,将刚刚放在水泥堆上的麻袋再次扛到肩上,弓着背脊踏上来路,再走一次对余美丽来说好像永无止境的路。
第一回,没过,ng。
第二回,没过,ng。
第三回,还是没过,ng。
第四回,左然反复看监视器,足有十遍,沉默许久,最后才说:“好,准备下一镜。”
“过了?”何修懿很惊讶。
左然面色冷静:“过了。”
“不会吧。”何修懿说,“最后我与工人谈话的那一段,不小心结巴了。”
“后期配吧。”
何修懿笑:“那口型也对不上啊!”而且,一般来说,如果资金到位,可以保持好的音质,那么还是现场收音效果更好,可以保留与环境音的真实互动。
“……”
“再扛一趟水泥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已经非常累了。”气温足有35度。在这个天气下,体力流失很快,与平时不一样。
“好啦。”何修懿说,“没事,再来一遍。我不希望留下任何遗憾。”有天赋的演员很多,肯努力的演员也很多。他的运气已经很好,他不想对不起左然给的“运气”。
“……”这个镜头很长。演员需要扛着水泥行走大约两分半钟。左然十分担心,因为这个镜头他的大宝贝会累到。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十分刺目,之前写剧本时并未料到太阳会有这么毒辣。而后左然忽然想到,这里其实可以加个太阳特写,用于强调余美丽的艰难处境,效果也许会更到位。
“加个动作。”左然忽然说道,“再次扛起洋灰之前,抬头看看太阳。凯文,接着要将镜头摇到太阳上面,来个特写。然后……修懿休息一下,再完成接下来的一连串走位。”
“啊?”何修懿问,“可是,这不是一个长镜头?”
“在太阳特写中偷偷剪上一刀。”左然说,“休息过后,凯文再将镜头摇回人物身上。因为太阳很亮,看不清楚轮廓,观众不会发现镜头也被剪过。”
凯文恍然:“对对对,左导,您对演员真好,竟然能相处这样的好办法。这样,修懿就能休息一下。天太热了,之前两遍都是到了最后状态不好。”
“嗯。”
何修懿感到了爱人那种体贴。那个关心十分幽微,并未影响他的坚持,却又减轻他的负担,依靠的是左然自己苦想冥思。各种细节总是令何修懿对未来有希望。
于是,第五回,因为长镜头被切成前后两段,中间可以休息一下,何修懿过了。
收工之后,何修懿连忙跑回宾馆,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澡。白天那个扛洋灰的长镜头令他有有点累,只有泡澡加上睡觉才能驱逐一切辛苦。
他把脑袋搭在浴缸边沿,哼了两句已经跑到爪哇国的小调。想到自己不久便能杀青,心中高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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