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见两个圆润锃亮的大光头时,贺湛仍旧不由自主露出五雷轰顶的表情。
“四、四哥?”他几乎不敢相认,揉揉眼,贺湛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还没睡醒,得重新再去睡个回笼觉。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明净,施主有礼了……诶诶,施主你干什么,救命啊!”贺僖,哦不,是明净大师还未行完礼,就看见贺湛随手抄起旁边一只花瓶,就朝他大步流星走过来,贺僖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厅堂,又在院子里追打,关键时刻,小和尚明尘发挥作用,将贺湛稍稍拦了一下,贺僖赶紧三下两下爬上院子里的树,骑在树枝上,死死抱住树干。
“你、你好大的胆子,连手足之情都没有了,还想谋害你兄长,我要去向陛下告状!”贺僖在树上哇哇大叫。
贺湛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有脸去见陛下,我绝不拦着你!留书出走,不告而别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成了和尚,陛下若知道,恐怕会比我还狠,直接把你腿给打断了!”
贺僖:“那能怪我吗!我当时也没想到我会当和尚啊,这都是佛祖的安排!”
贺湛抱胸站在树下:“四哥,你给我下来!”
贺僖鬼哭狼嚎:“我不!要是下去了,你肯定会打我!师弟,师弟啊!你掌门师兄都快被人打死了,你还站在那儿看戏,我要是死了,师父可就后继无人了,咱们玉台寺的香火也就从此断啦!”
小和尚明尘慢吞吞道:“这位施主,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嘛。”
贺湛看看一脸无辜的小和尚,又望向树上的贺僖,心情忽然间与千里之外的老父产生了共鸣,也能够理解父亲每每见了四哥,不是打就是骂的心情了。
他要摊上这么个儿子,估计得折寿好几年。
“那你说,你为什么突然变成和尚了?”
贺僖委屈巴巴:“在树上说话累,又渴,我,贫僧想要下树说!”
贺湛:“……”
明尘主动帮贺僖解围,将贺僖在山下被人骗光钱财,又在山上迷路,差点饿死,然后被他们师徒所救,最后阴差阳错入了佛门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贺僖听罢,便皱起眉,对小和尚道:“你们这是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诱他入佛门的!”
“不关师父和明尘的事,是我自己想当和尚的!”贺僖在树上喊道。
贺湛睨他一眼:“你不累不渴了?”
贺僖:“……能不能借个梯子,我下不来了!”
等梯子搬来,贺僖小心翼翼下了树,生怕贺湛动手,他拉着明尘小和尚,躲在对方旁边,一边走一边偷瞄贺湛,看得贺湛又好气又好笑。
“四哥,你年纪比我还大,怎么成日净干一些不着调的事?你现在这么一声不响出了家,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你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
贺僖轻咳一声:“其实我已经去信陛下,说明此事了,陛下他老人家也没什么反应,说明应该是默许了我的作为。”
贺湛扶额:“……那是因为你到处跑,陛下不知你在哪里,没法逮你回去吧?”
贺僖嘿嘿一笑:“都差不多,差不多!其实我原本是想当道士的,毕竟当和尚要剃发,可当时上山,歪打正着就进了佛寺,又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这也很难说不是上天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贺湛冷冷道:“那只是你想逃避世事的借口罢了!”
贺僖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别打岔!我一开始的确是想逃避,但现在,这个原因已经不占上风了,师父给我们留下了几本厚厚的游记,上面记载他这些年走遍的地方,他去过大食,去过天竺,甚至还出过海,我从前离家出走,不也想着有朝一日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
别说万卷书,你连一卷书都没读透过,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贺湛倒是没再插话了,只是把这句话写在脸上。
“……”贺僖扭过头,不去看他,继续说道,“当和尚也好,当道士也罢,那都是自我修行,普度世人的方式罢了,就像佛家说的,从生死大海之此岸,度到涅槃究竟之彼岸。那么究竟是怎么个度法?坐船能到,坐车能到,走路也同样能到,正所谓万法归一,就是此理。”
这话倒的确有些妙义所在了,贺湛不由刮目相看,心说难道四哥真是决意皈依佛门了?
“所以我与师弟下了山,打算一路走,一路化缘,一方面是修行,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重修玉台寺,圆师父生前的夙愿。”
贺湛:“于是就化缘化到我这儿来了?”
贺僖笑嘻嘻道:“你若愿意施舍一些,那自然再好不过,不过这次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我拿一份度牒。”
出家为僧,并非是把头发剃光,到寺庙里走个仪式就算是出家人了的,还需要有朝廷颁发的度牒,每年各州县会有僧道考核,通过考核的人,方能发与度牒,成为真正的出家人,否则只能是一个假和尚。
贺湛听罢就哈哈一笑:“这么说四哥你现在还只是个假和尚?”
贺僖摸摸自己的光头,苦笑道:“我也想当真和尚啊,奈何没有度牒!”
贺湛:“按照你们的说法,玉台寺在洛阳境内,你理应到洛阳府去考度牒,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贺僖叹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有了度牒,就可免丁免税,所以各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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