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凉国萧豫趁甘州空虚之际,大举发兵进攻甘州。
消息传至灵州,众人震愕莫名,既为突厥铁骑的行动力,亦为萧豫的趁火打劫而震惊。
正在校场阅兵的贺融闻讯匆匆赶回都督府,在面对真定公主、薛潭、余丰,乃至桑林等人焦虑震惊担忧各自不一的神色,内心只浮现起四个字。
长安完了。
朝中许多人都冀望陈巍的名将之威,认为陈巍无所不能,哪怕以少胜多,也能克敌制胜。
兵家史书上不是没有过以少胜多的战役,可那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陈巍那十二万兵力看着不少,实则东拼西凑而成,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也许只有他从甘州带去的那五万兵力,面对四十万突厥铁骑,胜算何来?
论知兵,贺融自问不如贺湛,但他几番出入战场,目前也镇守边城,旁的不说,兵书读了不少,操演也参与不少,横看竖看,陈巍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陈巍心中未必不明白这一点,只是皇命难违,而且举朝上下,如今能与突厥人一战的,舍他之外,未必无人,可却没有人能像陈巍这样,令人安心,怕是连嘉祐帝本人,都对陈巍抱以十二万分的期望。
陈巍身上的重担与压力可想而知。
他这一去,只怕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只身赴国难,一死报君王。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贺融与陈巍素昧平生,可却不妨碍他能察知对方的心路,一心打仗的武将,对敌我强弱形势了如指掌,明知前方就是悬崖,却还不能不一步步走过去,纵身跃下。
局势到了这等田地,就算贺融在朝堂,也无法阻止陈巍去迎战突厥人。
只是内心难免苍凉,有些兔死狐悲的慨叹。
一旦陈巍抵挡不住突厥人的攻势,长安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
贺融沉沉坐着,思绪纷乱,不发一言,任由薛潭等人商议对策。
薛潭就道:“为今之计,我们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无过于固守灵州,保存实力,眼下萧豫打甘州,突厥打晋州,一时半会谁也顾不上灵州。甘州现在能守住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正好能消耗萧豫的兵力,等他打完甘州南下时,我们再行阻击,那样更有把握歼灭萧豫。”
灵州现在虽然日夜练兵,不敢懈怠,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眼下突厥与萧豫分两路进军,朝中又屡屡决策失误,众人实在不敢将筹码悉数押在朝廷的诏令上。
其实真定公主也赞同薛潭的意见,但她看了贺融一眼,还是问道:“那中策和下策呢?”
薛潭道:“中策便是我方才说的,增援甘州,与甘州共同躯敌,但萧豫自先帝在位时竖起反旗,韬光养晦十数年,实力不容小觑,这注定会是一场苦战……”
贺融忽然道:“我要去长安。”
薛潭面不改色:“这就是我说的下策了,陈巍此仗胜算不大,长安眼看就要暴露在突厥人眼皮底下,但就算您带人驰援,长安未必就能守住,恰恰相反,会将我们苦心经营的这些兵力全都搭进去。”
贺融闭了闭眼:“我知道,但陛下还在长安,而且长安一失,天下必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突厥的铁蹄杀入长安,肆无忌惮。”
真定公主沉声道:“三郎,鱼深说得有理,现在不是救不救,而是救不救得了的问题!难道你忍心看着桑林、林淼,还有那些士兵陪你去送死吗!”
贺融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一口气:“你们不必去,留在这里,我带五万兵马去驰援陈巍,如果赶不及,就直奔京城,长安还有禁军,总不至于还未开打就撤退,我从后面伏击,并非全无胜算。”
真定公主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她叹息一声。
“三郎,我知你内心重情,不愿将你的父兄置于险地,想要全力营救他们,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朝中没有人给突厥人和萧豫通风报信,他们的行军速度又怎会如此之快?说不定对方早就撺掇陛下迁都移驾,你我都知道,陈巍不过是挡在突厥人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你过去之后扑了个空,就会被突厥人吞吃入腹。没有你,我们现在努力经营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贺融淡淡道:“岭南有五郎,有他在,这个天下的气数就不算尽了,如果我两个月之内未归,而灵州又守不住,你们带着百姓往南撤退,先去蜀中,再设法与五郎联系上,总归有出路的。”
他起身,竟是无视众人的意见,不肯再听下去,径自便往外头走去。
一边走,一边吩咐林淼:“你现在与我去北城军营,清点兵马,我要……”
话音未落,却听旁边真定公主一声惊呼,他尚未来得及回头,就觉后颈一痛,视线全黑,人事不省。
桑林接下他软倒的身躯,将其揽入怀中,不知所措看向薛潭。
方才他正是接收到薛潭的暗示,才会直接出手劈晕贺融的。
薛潭的目光掠过贺融眼下青黑,心头怜惜顿起。
他知道贺融这些天一直没睡好,夜里殚精竭虑,举灯察看地形战况,写战情分析,写奏疏劝谏,无非都是想着如何击退突厥人,为中原化险为夷。但这个朝廷,从内而外,人心不齐,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早已颓势可见。最起码,不用猛药,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
薛潭自打效忠贺融起,就全心全意为他谋划,眼下情势,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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