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芩皱着眉用力地想了想,却理不出个头绪。
“我看你啊是思春了,”母亲直率地道,“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已成婚,就剩你一个,二十四五了还不晓得让爹娘省心。”
“娘,”傅子芩不悦地拖着长音,“我还没遇上喜欢的姑娘。”
“你啊你,”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遇不上姑娘嫁给男子也成啊,早日让爹娘抱上孙子才是。”
“我已经有孩子了!”傅子芩脱口而出。
“有孩子了?”母亲诧异地道,“和谁?”
谁?
傅子芩一怔,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母亲一见立即上前,不敢置信地问:“你怀了身孕?是谁的孩子?”
“谁的……”傅子芩两手插在发间想要回忆起来,脑中却忽地一阵剧痛,“我……不知道……”
“不知道?!”母亲大惊失色,拉着他着急地问:“是不是受欺负了?啊?你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傅子芩脑中疼得连头皮都要裂开,猛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号。
“子芩!子芩!”母亲惊叫着扶住他,朝里屋哑声大喊:“他爹!快出来子芩出事了!”
傅子芩不知心口为何宛如刀割一般创巨痛深,只知有些事万万不可想起。
“傅子芩!傅子芩!”围栏外忽地传来豺狼一般的怒吼。
桃花树下的黄狗猛地惊醒,小跑着进了屋内。傅子芩放开手,两眼恍惚地看着远方。
“傅子芩!你敢就这么死了,朕便杀了这整个行宫的人!杀了郦昔繁!杀了成羽亭!杀光你们桃源的所有人!”那声音愈发靠近,暴怒之中又带了些急切。
傅子芩浑浑噩噩地起身想要朝围栏外走去,却猛地被父亲拉住,“子芩,去不得!”
傅子芩看了看父亲,呆呆地站在原地。
“还有司华宁!你若死了,朕要司华宁给你陪葬!”那调子尖利得甚至破了音。
傅子芩的头颅仿佛猛地裂开,丢弃的记忆全数钻入脑中。
华宁……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们!
母亲猛地抱住想要迈步的傅子芩,声音里满是哀求,“不要报仇了,不要再想任何事!孩子!娘只想你幸福啊!”
傅子芩转脸,看着父母仍旧年轻的脸,“可是爹爹,娘亲,哥哥姐姐,还有小妹,你们都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啊……”
母亲抱着他的手臂松了松,围栏之外,是火灭烟消,尸横遍野的桃源。
傅子芩转头,再不顾父母的叫喊,一步一步,走向无尽的深渊。
傅子芩蓦地睁开眼,侧脸大咳了起来。
急得焦头烂额的御医终于停下,还有司离枭,面目铁青地瞪着他。
傅子芩立即伸手摸了摸肚子,那鼓起的皮肉下仍有微弱的跳动。
傅子芩才刚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忽地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司离枭的右手仍悬在半空,咬牙切齿地道:“好,傅子芩你够狠!孩子也不要地一心求死!”
“司离枭,你何必救我?”傅子芩捂着火辣的脸颊,明明如此仇恨却要互相折磨,司离枭,根本不懂何为爱恋。
“谁让你死了?谁允许你死了?!”司离枭眼中满是血丝,“待你生了皇子,朕自当赐你鸩酒白绫!”
鸩酒白绫,对司离枭而言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罢。
看着白纱的床帘,傅子芩慢慢地笑了起来。
“孩子如今已经八月有余,你若想要,剖开我的肚子便是。”傅子芩说得平平淡淡。
司离枭怒火中烧,从身旁的侍卫腰间拔了剑便朝着床榻砍去。
“陛下,不可!”钱御医慌忙挡在前面。
“滚!”司离枭红着眼大吼。
“陛下,”钱御医跪在地上作揖道:“这一剑下去不知是否会伤及皇子,请陛下三思!”
司离枭猛烈地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傅子芩。
“陛下!”钱御医又磕了一个响头。
司离枭这才将剑丢开,冷声道:“将此人捆在榻上,没有朕的允许绝不准他寻死!”
“是。”几个侍卫立即上前,用布条牢牢地拴住傅子芩的手脚。
傅子芩丝毫没有挣扎,只是眼中的笑意慢慢变为空洞。
司离枭愤愤地朝傅子芩看了一眼,转身走出带着腥味的房间。
一众侍卫御医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事。
钱御医到了床榻旁边,道:“娘娘,你何必如此看不开?”
傅子芩勾了勾嘴角,所有的希冀一朝破灭,要他怎么看开?
“多谢钱御医相救。”不管怎么着傅子芩还是答了一句。
钱御医叹息一声,“若非娘娘意志惊人,老夫也无计可施。”
意志么?
傅子芩看了看腹上的隆起,却发觉衣衫上尽是乌黑的血迹。
“娘娘服药之后破气破血,小皇子也差一些保不住。”钱御医低声解释道。
傅子芩心头一惊,不由得后怕。
血污已渐渐凝结,让人十分不适。
“钱御医,可否让我换身衣裳?”傅子芩动了动被绑住的手问。
钱御医瞧了一眼侍卫,可却没有一人敢答应。
不多会儿,紧闭的房门再次开启,玉葑端着一碗白粥进屋,司离枭也跟着进来。
“娘娘,请用些粥罢。”玉葑跪下,将托盘举过头顶。
傅子芩看了一眼司离枭,便见那人神色黑沉地看着他。
“我这样怎么喝粥?”傅子芩开口。
“将芩妃扶着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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