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博闻显然思索过各种可能,轻笑道:“不是就不是吧,还能把它气成否定不成。”
常远听着想笑,赌博哪能稳赢不输,想起这人比自己有主意,就也不替他瞎操心了,他又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仔细想,”邵博闻往床上一倒,说着说着就笑了:“我现在有点小激动。”
他的激动跟别人画风可能不同,就是瘫在床上傻笑,可常远知道他有多内敛,他蹭蹭挪挪地压到邵博闻身上,捧着对方的脸从上往下看。
这个角度的邵博闻看着比站着瘦,锁骨也更凸出,有点易推倒的性感,可是常远冲动全无,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有点酸。
那个为了贷款豁开脸皮、在蚊子泛滥的夏夜露天的地上都能沉沉睡去、被别人一句话就否定掉付出和努力、为难到深夜还在阳台偷偷抽烟、在台灯下对着账本愁眉不展的邵博闻,在他记忆里变成了一张又一张的剪影,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苦楚,可只有这个人的艰难最叫他不忍。
常远知道自己很可能高兴得过早了,可就是空欢喜又怎么样呢,至少也欢喜过,而且他们现在过得也挺好,一种傲娇的骄傲在他心口发酵,常远将头一直往下低,直到触碰上熟悉的温软,他将戏谑含在唇齿之间,笑着往邵博闻嘴里调侃:“我也有点慌,因为一不小心,我可能就会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款爸爸。”
邵博闻躺得平平的,任由笑意在胸腔里微微回荡,他耐心地等着那个吻落下来,心里却有一万个号角在鼓吹,吹得他豪情万丈、热泪盈眶,野心藏在他的骨子里,从不喧嚣、也不曾忘记。
从始至终,他的立场都是甲方,哪怕别人和合同称他为乙方,他做自己的选择,坚持别人会嘲笑的原则,竭尽全力地逼自己不背离无愧于心、脚踏实地,不以利益为所有前提。
人间有许多条正道,邵博闻要走诚信这一条,也许他将终生碌碌无为,可他要叫这世上能绑架自己的东西,唯有他的良心。
他离开荣京、做赚得不如别人钱多的买卖、垫付所有员工的医疗费,何义城觉得他是傻子,可老袁是傻子,常远也是傻子,身边和远方还有更多的傻子,他们傻子挺好的,有一生那么长的耐心等待,等一尘一土筑高台,百水千滴汇成海。
是邵博闻走过的每一步,将他送到了人生的这个岔道口。
如果真的是新区开发,那么陶师贤的顺水人情就送得很有些大了,可这种说不定能改变别人命运的人情,也不过是高层的一句话。常远不想深究这种落差,他只是在心里想:邵博闻拼了这么多年,也该赢一把了。
邵博闻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他想起来去看地图、查新规划新闻,可洗完回来一躺,什么时候迷糊过去的都忘了,只知道做了一个有点恶心人的梦,醒来后还有种身临其境的异样感。
他梦见腿上钻进了很多水蛭,没有虎子没有常远,就他自己,盘着腿逐条逐条往外撕扯,清理完左边去清右边,清完右腿左腿又有了,没见血,也不疼,而他也淡定的像只是在撕死皮,就这么斗争了一晚上。
邵博闻搓了搓大腿,也不知道无端端地怎么会梦见这玩意。
要是他去问问老袁,喜欢做梦更喜欢解梦的老袁可能搜搜后会告诉他,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这意味着近期财运亨通。
——
林帆还在医院里躺着,面部消了肿,就显得人更瘦了,他黝黑的肤色完全是阳光里晒出来的,不见光的蓄了近3个月,白了好几个度,所谓一白遮三丑,大家这才发现林哥其实没有那么老,修修边幅模样应该还会不错。
谢承的网瘾没那么重了,没事就来跟林帆说话,因为医生说要跟病人多交流,林帆也有生理反应,动眼睛、会流泪、偶尔也会笑,可是他不醒。
有时谢承忽然会想,过年的时候林哥怎么办?自己留下来陪他吗?可要是他一辈子都这样,那自己怎么办?
不过通常这种绝望不会太持久,因为常远的母亲住在顶楼,远哥每次来看他妈,都会下来探望林帆,然后陪他聊一聊。
池枚的病情开始好转,看见常远却又情绪起伏,清醒的时候就说反对和威胁的话,让常远跟邵博闻分开。
放在l市的余震以前,这种话常远一听就要暴躁,可听过死亡的风声以后,这些就成了小儿科,他将池枚的话当耳旁风,当面好好好、背面搞另一套,油滑地让人无可奈何。
老袁来劝他那会儿,常远觉得老袁真是个勇士,敢于直面过往淋漓的鲜血,可这天他坐在医院的走道里,跟萎靡的谢承说起自己的往事,才发现回忆和说出口都很容易,
常远笑着说:“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什么的,你该听听该谢谢,完了根本记不住我说的一个字。”
只有回过头的人才有本事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因为这就是事实。
“不过有个朋友教会了我,安慰人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比惨。我也不会安慰人,不该这办法我感受过,真有用,所以也给你试试。”
“我当时比你哀怨得多,可听朋友一讲,心里就想卧槽,跟他的经历比起来我的简直小打小闹,就特别想反过来安慰他,你有这种感觉吗?”
青春期的nuè_liàn可以说是不成熟,可谢承压根不知道,记忆力开挂的常远曾经会转头就忘掉做过十遍的选择题,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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