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笙听出他在暗讽自己汲汲于富贵,只是不语。道不同不相为谋,袁初对他已是三番五次地劝说,他若是存了能朝三暮四的心思,早就改了主意,又何必等到今日。
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到头来依旧是一事无成,那也是他自己选的,至少不会后悔。
袁初见他没有回应,却也不再多说,起身将药箱收拾了。“待李文盛一事解决,容熙便会派玄韬军出征匈奴。届时你又要去往何处?”
“愿随前往。”莫云笙坦然道。
“前往?”男人背向他而立,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如何前往?”
“自然是……”莫云笙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面上露出了些犹豫的表情。
“自然
是让陆啸带着你去?”袁初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他若是答应,便不配再做这三军统帅。堂堂勇烈侯出征,难道还需带个暖床人不成?”
这话若是放到几个月前来说,莫云笙听了或许会觉得羞耻愤怒;然而如今他心智之坚忍已远非往日可比,听罢只是淡然道:“莫云笙定不会抹黑了陆啸的名声,请袁先生放心。”
袁初轻哼一声,也不再看他,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果然如袁初所说。容熙在朝堂上对李文盛步步进逼,朝中原本在观望的大臣们也一边倒地投向了皇帝一派。短短不过十数日,原本门庭若市的左丞相府顷刻间败落成门可罗雀,竟呈现出一种“树犹未倒,猢狲已散”的颓丧架势。
自从那一日进宫之后陆啸便很少再回到府中,即使进门也只是取些紧要事物便走,没有半点停留的工夫。一队士兵自玄韬军营派到了勇烈侯府守卫,显然京中的冲突矛盾已经到达了顶峰,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便能完全爆发出来,将多年来的权力争斗燃烧殆尽,留下成王败寇的句点。
莫云笙之于这一切只是局外人,他也安之若素,每日本本分分留在屋内不出,待到伤口好了些便在院内走动走动,简单打几套拳,从不多嘴多舌地询问其他。
如何让陆啸同意他随行草原,又如何能让玄韬军中其他将领也挑不出错处,以求不将陆啸陷于两难境地,那一日听自院外走过的两个玄韬士兵谈话后,他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之于其他事情与他无关,他也并无兴趣探究。袁初说李文盛会败,他相信这个曾于西楚为皇,又在北燕辗转二十余载的男人的判断。
这一日莫云笙去校场又练了骑射。上次偷袭匈奴人时被对方轻而易举以刀格开,这让他意识到单单有准头并不足够,速度与力度落了下乘,亦是无用。一圈圈下来他已是大汗淋漓,看着靶上较之先前又深了几许的箭簇,这才心头畅快了些;精神放松,才发觉左肩又开始阵阵作痛,拆开绷带一看,果然刚刚结痂的伤口又有些微小的裂开。莫云笙不敢妄动,回去草草沐浴后又自行上了些药,待困乏的劲儿上来便早早睡了。
起先还算安稳,过了二更之后却频繁有人走动,兵械铠甲之声不绝。莫云笙原本便有些浅眠,如此一折腾更是无法入睡,索性披衣坐起身来。在床上发呆了半晌,忽听得外面陆全小声唤道:“莫公子可是醒了?”
莫云笙穿戴整齐出得门来,陆全便站在外面,神
情没了往日的飞扬跳脱,有些凝重和紧张。“莫公子,您看。”他指向外面。
莫云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惊。滚滚烟柱自上洛城西北角升起,火光染红了半面天幕。隐隐有呼喝砍杀声自远方响起,随着微凉的夜风在耳畔飘然而过。
“那边是武库,左丞相反了。”陆全在旁边小声解释,“刚刚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禁军统领董平率兵想要硬闯皇宫,被少爷带着亲兵在宫城之外拦住,两方在御街上打了起来。”他又指向不远处一座同样火光冲天的宅邸,“那是右丞相府,被叛军闯了进去,好在右相今晚依旧在宫中。”
“你是说勇烈侯府也会成为叛军的目标?”莫云笙立刻会意。
陆全微微苦笑:“少爷在战场上向来心无旁骛,就算是听到咱们这一院子的人都被杀了,当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从前玄韬军中有位刘老将军,待少爷极好,如同亲子;可前些年平厉王叛,刘老将军失手为反贼所擒,被推上城楼威胁玄韬军后退三十里时,少爷照旧弯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将其射杀。他是宁可事后用厉王人头祭奠老将军,在坟前跪了三天三夜,也不肯被任何事情威胁的。这点北燕朝堂上下都知道,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聚在一起的好。”
莫云笙颔首,随他一同来到正厅。赵氏早已到了,怀中还抱着睡眼惺忪的锦儿;两人互相点头致意,谁也没有说话的心思。周围皆是全副武装戒备森严的玄韬甲士,勇烈侯府外面的喊杀声近了又远了,随即毫无声息。莫云笙将手探入袖中,摸到沉甸甸的匕首,紧握了几下,又将手收了回来。
无人开口直至东方微明,赵氏早已撑不住,抱着锦儿在影壁后搬来的矮榻上睡了;莫云笙亦是困及,强打精神守着。
他正神思恍惚,却听得前院一阵喧哗。目光有些迟缓地移了过去,恰巧见到陆啸大步踏入正厅。男人全副铠甲,手按在战刀柄上,身上还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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