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容熙与容照停住了交谈,与百官一同循声望去。陆啸案上的酒樽横倒,打翻的酒液将旁边弄得一片狼藉。年轻将军却依旧面无表情,起身向容熙一抱拳,淡淡道:“臣伤势未愈,行军多日已然乏力,驾前失仪,请皇上恕罪。恳请皇上准许陆啸告退,回府歇息。”
容熙一挑眉,道:“这宴会原本便是为了给你接风而设,你若是走了,岂不是要散席?”
“请皇上降罪。”陆啸却是坚持要离开。
容熙见状,倒也不再勉强,摆摆手道:“爱卿身体为重,早日休养痊愈才是正理,有何不可?降罪二字言重了。”说罢他也站起身来,“天色已然不早,众卿都回去歇息吧。”
“臣谢皇上体恤。”陆啸躬身道。
皇上既然已经发话,百官自然不能再坐着,纷纷起身应诺,恭送圣上离去。容熙扫了眼依旧跪在阶下、神色木然的莫云笙,随口吩咐赵德海道:“给太子殿下打扫出一间宫殿来,今日便搬进去住吧。至于封妃,待来日改元大典之时一并完成了便是。”
赵德海自是应了。容熙的视线在陆啸与莫云笙二人之间逡巡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嘴角轻勾,大步离去。
年初,武帝行大典,祭天地太庙,改元承启。南陈太子莫云箫入北燕和亲,封号为陈。——《燕史,武帝本纪》
卷一《此去无归》完
☆、第十六章 露拙
第十六章露拙
“嫩脸修蛾,淡匀轻扫。最爱学、宫体梳妆,偏能做、文人谈笑。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
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柳永《两同心》)
台上的伶人依依呀呀念着唱词,本是欢快的调子,却让他念得哀哀凄凄,不时向下面腻在一起的二人投去幽怨的一瞥。
容照拈了一块金丝云片糕,递到搂在怀中的美貌少年嘴边。那倌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又将糕点推了回来,向他撒娇道:“爷,您也尝尝。”
容照哈哈一笑,却将那半块云片糕放回碟上,伸手刮了刮少年的鼻子:“傻青鸣,做这云片糕上的便是王府上的厨子,本王若是想吃还少得了么?”
青鸣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见容照没有半点发火的意思,这才稍稍宽下心来。接收到台上那伶人刀子般狠狠剜来的目光,他眼珠一转,又娇笑道:“爷,这就是您上次说的那名角儿?好好的词却被他唱得如哭丧一样,多败兴致。”
容照听罢,将青鸣抱到一旁,站起身摆了摆手道:“给本王停下!”
一旁演奏的乐师住了手,那伶人僵立台上,不知所措。容照眯眼看他,微微笑着,说出的话却令他如同一通冰水从头浇到脚上:“玉宵,你跟了本王也有两年了罢?今日本王便撕了你的卖身契,给你盘缠,出了这王府,自谋生路去吧。”
玉宵戏妆之下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从小在戏班长大,除了唱戏与取悦男人之外,其他全然不会;当年若不是容照喜欢他这把嗓子,将他买回府中,还不知要过着怎样悲惨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依附容照为生,若是离了这越王府,又能去哪里?当下头脑一片空白,双唇翕动半晌,终于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来:“王……爷……”
容照丝毫不为所动,吩咐一旁侍立的下人道:“把他的卖身契拿来,再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
“王爷——!”玉宵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叫。他急急迈步想要走到容照面前,却忘了自己还在台上,一脚踏空便摔了下去。顾不得自己满身灰土狼狈不堪,他向前爬了几步,死死揪住华服男子的衣衫下摆,仰起被泪水冲花了妆的脸苦苦哀求,“请王爷不要赶玉宵走,请王爷不要赶玉宵走……”
容煦俯□子,轻柔拭去他的泪水
,语气温存,内容却依旧残忍:“你我欢爱一场,好说好散便是,何必如此。”
玉宵怔怔坐在地上,连那人将袍子下摆自手中扯出,径自离去都没有察觉。在王府中两年,他见过多少被接入府中的男男女女风光一时荣宠无双,只可惜这府中主人依旧流连花丛,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他早该知道,自己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
越王容照在这上洛城中fēng_liú薄幸的名声,绝非虚言。
那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正瞧着他,眼里满是得意。玉宵收了满面凄容,递去冷冷一瞥;见他被吓得一惊,这才垂下脸去,双手十指绞在一起,面容扭曲地无声笑了起来。就算是刚挂牌便被王爷买回又能怎样?才不过一个月,等到那人新鲜劲儿过了,厌倦了,不还是落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容照先前坐的时间长了,腿脚有些酸麻,在花园内逛了一圈才缓和过来。才回了屋内,管家曾福便凑上近前,恭声道:“启禀王爷,侯爷进京述职朝贺已毕,出了皇宫便朝王府来了,此时正在东园暖阁。”
容照一挑眉,笑道:“他来了?此次竟是比往年晚了一月有余。罢了,我自去问他。”说罢便转身将欲离去。
青鸣见他要走,连忙跳下地来,奔上去牵住他衣角:“王爷不陪着鸣儿了么?”
容照停住步子,笑眯眯摸了摸他面颊:“鸣儿乖,本王去去就回。”
青鸣自进了王府便备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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