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将手抽回,任由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滴落。西瑞尔就那么执着地盯着那只流血的手,还在抽噎,而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止住。他说要给菲利克斯包扎,男人漫不经心地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血,盖住露出骨头的部分,不冷不热地拒绝。
菲利克斯总在竭力避免与人类接触。
西瑞尔知道这不是错觉,可他不明白既然如此,菲利克斯为什么又愿意配合他做戏,还愿意同他说那么多话,甚至将他背负的罪愆摘得一干二净。
菲利克斯有一颗莫测的心。
少年抬手擦了擦残留在脸上的眼泪,试图找出能帮菲利克斯把手包起来的东西。吸血鬼似乎有些厌烦了,出声赶他出去。他内心惴惴,左右摇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向菲利克斯,拉开自己的衣领,问他是不是吸过血之后就能立刻恢复。
男孩的举动让菲利克斯眼波微沉,在这时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亚伦。
在他失去了所有亲人之后的二三十年中,他总会想起那段无望的逃亡,他忘不掉弟弟为他偷来的鞋,也忘不掉妹妹睡着时紧握着他双手的手,他忘不掉妹妹死在自己背上时的漫长死寂,忘不掉弟弟殉身般的遗言……太悲伤了,所以他花费了更多时间去遗忘。他是吸血鬼,却因为幼时的经历与自己的族类格格不入,可他是怪物,终也回不到人类之中。他在漫长的游荡里终于习惯了孤身一人,也终于不会去想自己的养父母,不再去想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们。
即便他仍有下意识善待孩童的可笑举动,至少不会主动去想那些悲伤惨痛的过往。
可眼前的少年破坏了一切。
每当少年主动提出可以吸他的血,他就会想起死在他怀中的弟弟。那是包容了他所有污秽的弟弟,是愿意为他保守秘密的弟弟,是愿意将最后的生命献给他的男孩。
这让他无措极了。
他知晓所有事实,记得每个过往,却仍旧忍不住想从这少年身上得到慰藉,仍试图通过少年重温他生命的初始,弥补多年以前那些无可挽回的遗憾与悲剧。
抬起染血的手粗鲁地将男孩推出门外,他关上门,反常地落了锁。
再怎么样他们都不是同类。他从人类身上得到的教训也够多了,而今这种契约关系单纯方便,结束之前他都不用太过担心。
被西瑞尔这么一闹,他也倦意全无。被侵蚀的右手一时半会儿也止不了血,皮肉要长好也要花费一段时间。其实男孩猜得没错,吸过血很快就能长好,可他偏偏不是那种喜好吸血的吸血鬼。听起来很怪也很可笑,他猜这大概是他杀了自己的弟弟的惩戒。
读了一半的书忘记看到哪里,他重新坐到椅子上,一页页地翻一段段地找,血弄脏书页,唯一该庆幸的是没盖住上面的文字。
紧闭的门被捶得砰砰作响,看来他无意中救下的少年是个固执倔强的家伙。
菲利克斯叹了一口气。
别再想那孩子了。
别想了。
那不是弟弟。
门外的西瑞尔听见门内落锁的声音,先是推了几下,发现菲利克斯果然锁门之后,又不死心地用力捶着门。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菲利克斯是住在这里的怪物,是异类,靠着赫肯叔叔的血才得以生存。而往后,倘若他没能逃出去,供养这吸血鬼的人就会变成他。
西瑞尔很清楚自己憎恶这样的命运,他清楚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离开穆勒家族,吸血鬼往后如何他根本不关心。
可他现在却扑在这扇门上发了疯似的捶打,目的居然只是为了让吸血鬼吸自己的血。
大概是吸血鬼的那番花言巧语打动了他。吸血鬼知道他想要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能施予。
少年捶得手掌通红,不依不饶叫着吸血鬼的名字。
可他无法否认的是,自己的确被打动了,继那个雪夜之后,他再一次被吸血鬼拯救。而现在吸血鬼因为他受伤流血了,还一点血给他并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西瑞尔用力拍着门。
他知道这很荒谬,可是,他真的很担心菲利克斯。
他担心那伤口会扩大,担心菲利克斯的整个身体都会遭到侵蚀。
而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除了玛丽,菲利克斯是第二个主动给予他恩惠的人。
用力拍打一阵过后,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反馈与动静,门依旧锁着。西瑞尔气喘吁吁地盘腿坐在了房间门口,摊开疼痛发麻的双手,发现手掌早就拍得通红一片。他将双手交握轻轻搓了几下,一边揉着疼痛的手心一边思考要怎么才能让菲利克斯的伤口早点愈合。
赫肯叔叔病了,要是现在被吸血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病情加重。
菲利克斯以前还吸过马的血,偷马不难,可现在的他大概没法骗菲利克斯出去,而把马牵到这里更是不切实际。
三个仆人里老杰克和厨子都太老了,多丽丝相对年轻一些,可真要他把她骗来这里让菲利克斯吸血,他又觉得太卑劣低贱。
少年无奈地叹息,算计同学时脑子转得飞快,怎么偏偏这种时候想不出办法。
晚餐时又是他一个人,厨子病了,连吃的都是多丽丝做的。女仆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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