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也惊愕呆滞,不过只一会,便迅速恢复了平静。他慢条斯理地取下斗笠,将红绡摘下,缠着那一支粉色桃花,静静端坐着,没有一点被看到真容后的慌乱。
柳传羽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再再深吸一口气……终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说完立即懊恼地抱住头。
陶夭平静地说:“无妨,不是你的错。”
柳传羽干笑两声:“在下不是说这个意思,在下是说,就算你不是个美人儿……呃,嗯在下也不会嫌弃的。”
这话刚说完,陶夭扑哧一乐。他看着柳传羽,语气嘲讽道:“你觉得我很丑?”
柳传羽没想到他会笑,脸上有些挂不住:“在下……不觉得……”语气之勉强,一听便知是违心话。然这也的确并非柳传羽的问题,柳传羽心道,陶小夭遮面果然是有道理的,不然真如他自己说的,会吓死一大片人。
少年人的脸上有一瓣瓣红色的疤痕,可能是烧伤也可能是癣斑,布满了额头,两颊,下颚,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一直延伸到颈部。忽然之间,柳传羽感觉心口怪异地跳了一下,似是心痛,又似是怜惜。
这若是伤痕,想必也曾痛不欲生吧。
柳传羽也有顽疾发作苦不堪言的时候,所以此时心中对陶夭更是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意来,他先是默默地别开眼睛,过一会,又更挪向陶夭,紧紧挨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掳起那紫红锦袍宽阔的袖子,原来他只有小臂以下是完好的,从肩部往上,全部布满了红红的痕迹,一瓣一瓣聚在一起,凹凸不平,好似生了桃花癣一样。
柳传羽柔声问道:“会不会痒?”
陶夭愣了一下,说:“不会痒,却会痛。”
柳传羽盯着那白嫩细长的手发呆。
陶夭见柳传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愤愤抽回手,拉起袖子,冷冷地说:“我知你觉得我丑。”
“哈?”
陶夭说:“每个见到我的脸的人都觉得我丑,可是我不觉得。”说到这句话,陶夭一直压低着的眼睑才忽然抬起,一层密密实实的睫毛像黑帘子,感觉乌压压地很沉,下面一双难得非常漂亮的眼睛,有点儿丹凤眼的味道,却比丹凤眼更加细长,内双,眼尾还有一点儿吊稍,眼珠儿黑沉沉的,宛如两颗上好的黑曜石。
柳传羽心下一暖,执了陶夭的手,捻起那支桃花一比,道:“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这眉眼盈盈处,不正应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里丑得。”
陶夭一听,浑身一颤,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双丹凤眼瞪大了,竟然显出几分惊慌失措的神色来。
“怎了?”柳传羽不知为何,问道。
陶夭一怔,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柳传羽手中的桃花枝,用力折成两段,往亭外扔去。
“这好生生的,怎就拿花儿出气呢?”柳传羽继续不解,陶夭跳下栏杆,走出长亭,柳传羽见状赶紧追在其后,拉住他的手臂,“莫气莫气,我再不胡说八道了。我有一旧友就在岚城,我的顽疾便是拜他照拂,才有些起色,我带你去见他,说不定能诊治出点名堂……”
陶夭被柳传羽拉住,转过头来:“哪个旧友?”
柳传羽见他回头,高兴道:“是我当初落难收留我的人。他就住岚城,不远,明日就能到他那儿了。”
“他住岚城……”
柳传羽道:“他姓文名仙,长着一双蓝眼,连头发都是打着卷儿的,可有趣了,你若不见见他,真是可惜。”
“文仙?”陶夭略一思索,“那不就是容王世子?”
“咦?原来你知道。”柳传羽一拊掌,“也对,你是京城里来的人,见多识广。容王府里奇花异草,冷泉怪石,奇妙的物件多得紧,你若不跟我去看一趟,真是亏了。”
“是么?”陶夭斜了柳传羽一眼,目光中满是鄙视,“瞧你这穷酸模样,莫不是厚着脸皮,扯人家裤脚讨吃喝去的吧?容王世子怎会有你这样的旧友?”
“哎呀,厚脸皮也是一种本事么。有吃有喝又有玩,有什么不好?”柳传羽丝毫不以为耻,挠了挠脸颊笑道。
陶夭略一想,然后又戴上斗笠,道:“那我还是把脸遮起来先,免得到了你那旧友面前,把人家吓死过去。”
“唉,陶小夭,你怎么浑身都像长着刺一样呢?”
“我不叫陶小夭。”
“知道、知道。”
两人一路闲扯,不出一日功夫,隔天正午便来到了岚城正中,容王府的大门前。柳传羽大模大样就踏上台阶去敲王府大门,却被门前的侍卫拦住,好一番纠缠,恰好的,一个出门采办归来的王府大丫头认出了柳传羽,惊呼一声道:“哎呀,我道是什么流氓居然敢在王府门前撒野,没想到是你啊,柳公子!”说着爽朗笑了几声。
柳传羽眼睛一亮,“嗳,居然是环姑娘!真是得救啦。”
环姑娘笑道:“好久不见,前些日子我们世子还在惦记公子,说是算算看,六个月的时间也该到了,世子还跟我们嘱咐说,若是柳公子上门讨食,别忘了留条门缝。”
任是柳传羽这样的脸皮厚如门板,这回还是被促狭得红了一些,他挠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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