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凶杀案都是大事,曹正邦的态度却很微妙。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一个意思:上齐京城少有凶杀案发生,国师竟能在短短一天里接连碰上两件。
陆晟德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怀疑大梁国师。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比他对大梁明帝更了解,当年他们还一起下过棋,明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冷宫幽禁的失宠皇子,到稳坐大梁江山不说,还不声不响吞了南楚、大峪两国的君主,俨然有一统六国坐拥天下的霸主姿态。而这位国师,几岁就能准确预测大梁民间发生的地震,以己身之能作为筹码,令本来对明帝不抱希望的大梁前任君王将皇位传给这位从冷宫放出来的皇子。既然他有这个起死回生的能力,陆晟德倒不必怀疑韩衡是否真有传说中那样神。
在韩衡来之前,他已先信了一半,当然,这一半里确实有一小半是因为他盼着上天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给他一个真正的“仙师”,助他脱离苦海,得道成仙。他也断不会白成仙,等他真的位列仙班,他自然会庇佑上齐。
上齐军队兵力不强,国富,民穷,这都是硬伤。花十年时间去富国强兵,远远不如他先登天再保佑自己的子民来得现实迅速。
而且他的眼线也回报说大梁派了不少人力搜寻国师的下落,这就说明,这次国师离开大梁,绝不是因为明帝认为他是个骗子把他赶走的,而是明帝没能让国师满意。
原因也很简单,堂堂一个男人,让别人生了孩子落成天下笑柄不说,还要让他当皇后管理后宫镇压女人,这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吗。
陆晟德露出个了然的笑容:“那朕就不在这里打扰国师做法,需要什么,国师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韩衡一拱手,朝陆晟德恰到好处露出一个道骨仙风的淡淡微笑。
“国师爱吃鱼,多做一些,火腿做个汤。杜头儿,盯着点儿,这位咱可都得罪不起。”王福禄吩咐完膳房,慢慢走回弄月院。
走到门口,就见外面多了四名侍卫。弄月院只是个小地方,进到院内,王福禄就发现宫人几乎都不在了,院子里格外清静。
“王公公回来了。”熟悉的一个女声特意压低着说。
王福禄转头一看,正是弄月院的管事素心,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齐齐叫了一声“干爹”。
素心将王福禄叫到一间小屋里,放那两个小太监先把东西带过去国师面前把差交了。
“你这么单独叫我过来,很是不妥。”王福禄是御前的人,不想跟任何一个宫的过分亲近,就算暗地里是一起的,这人来人往的这个素心也毫不避嫌把他拽过来,王福禄脸色就是一沉。
“国师在后院里做法布阵,还说服了陛下,不让任何人过去打扰,把他要的东西送过去就行了。本来娘娘很担心会让他看出端倪,方才我已经做好打算,要真被看出来了,我就出去顶罪,大不了是一死。可他查看完昨日甘微漪碰过的东西,还把昨天和他有接触的几个宫人都叫去问话,竟说是失足落水死的。”素心脸色发白,心里打突,语速飞快地说。
“你这话说得,那甘微漪不是失足落水,还能是怎么死的?”
素心咬住嘴唇,犹豫不决道:“他真的没看出什么来吗?不是说此人神通广大吗?而且他还说弄月院死过不少人,要设阵驱除污秽邪祟。我越看越觉得他真的像是有那么回事,他要是真的那么有本事,那我们做的事情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要是这事还没完……”
王福禄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拿手指戳了一下素心的脑门:“在陛下面前他既然已经说了甘微漪是失足落水,难道还能翻案吗?”
是不能翻案了,翻案就是欺君,也是打脸他自己。
素心神色稍微放心了点,喃喃道:“可我就是觉着,哪儿不对劲。”
“我看你是昨晚睡得太少,胡思乱想。皇后娘娘怎么会这么疼你,成天做事一惊一乍没什么脑子。”
素心不满地嘟起嘴,斜瞥王福禄道:“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好吧?从来就没有我自己个儿动手的时候。还不是因为你。对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天你和薛妃办事,扯断的那串珠子,我让人拿出去丢掉,巧就巧在,是被甘微漪捡了去。她还串成了手串,自己戴着好玩儿。”
王福禄脸色一沉,不过素心还在得意地说话,没留意他的表情。
王福禄右手在袖子里悄悄捏住左手,听见素心的话源源不断传进耳朵里:“那条手串在他问完话以后,我再进去,就发现不见了。十有八九是国师拿了,你说他为什么要拿那条手串?”
“我怎么知道?”王福禄厌烦地皱眉起身,掸了掸袍子,“没事我先走了,还要去回话。”
等王福禄前脚出门,素心抬起头,冷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能在御前得脸,暗地里多亏皇后多年苦心经营安排,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王福禄是个太监没错,却还是个带把儿的,若非如此,皇后怎么能把这个罪臣之后看得进眼。
王公公,且再得意几日,等薛妃生下可培养扶持的皇子,还有您什么事儿啊。
走出小屋,阳光照在素心姑姑沉静洁白的脸庞上,她把鬓发朝耳后一拨,微扬起头,迈着优雅沉着的小步沿着长廊往后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姨妈痛得在床上滚了大半日,还好有个住得近的小伙伴给拿了药来,不然现在我可能已经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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