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沐浴后,将左臂□出来,灯下,那只胳膊白皙消瘦,臂弯里极细的淡蓝色血管隐在薄薄的皮肤底下。丢丢拿了一把小小的刀片,在灯焰上面燎了一下,用棉纱轻轻擦去痕迹,在臂弯处轻轻的化开,殷红的血液从那个细细的伤口里迅速的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到下面的一个白瓷的茶盏里面。待血流了半盏的时候,取了棉纱将伤口缠紧,将茶盏里面的血用滤网滤去血筋,铺开宣纸,取了放在手边泡开的新笔,蘸了茶盏里面的血,一字字写起来。
他抿着唇,一字一划,写的很认真,灯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摇摇曳曳的。
抄经的日子,为了避免血液燥热发黑,丢丢是连盐也不吃的,他又恢复了每日两顿的持戒。
有人在窗外道:“莫离。”
丢丢顿了顿,复又写下去。
石念青站在窗外,看着丢丢依然挺直的身影,叹息一声,道:“天晚了,休息吧。”
丢丢嗯了一声,吹熄了灯,看着那个灯芯慢慢的变白,一缕白烟袅袅的升腾起来。
丢丢坐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下的透过耳膜传过来。
韩志远听说丢丢抄经,心里烦乱不堪,他找到石念青,说道:“小舅,莫离这一段身子不大好,这样抄经的话,怎么受的了。”
石念青狠狠的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韩志远看着石念青发白的脸色,萦绕心头多日的话终于倾泻而出:“小舅,你娶了小舅妈,就不再管莫离了,是吗?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家里,又为什么留在这个家里,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就是个傻瓜。如今为了你的老婆孩子,你就这样舍着那个傻瓜的身体去糟践吗?你伤了他的心,还要伤他的身子吗?”
石念青手中的笔杆啪的折断,尖利的茬口深深的扎入掌心中,血沿着手掌滴落下来。
韩志远低低的惊叫一声:“小舅!”
石念青闭了眼,脸上一片灰败,半晌,他缓缓的道:“志远,是我负了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这个人总是想着对得起所有的人,到头来,最在意的那一个却伤的最深。”
那声音萧索苍凉,韩志远觉得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深的忧伤,那么深的痛苦。
他一时有些愣怔,见石念青的手上还往下滴着血,慌忙的拿了手巾去捂,韩志远就觉得那手抖得厉害,手指一片冰冷。
从小这个小舅就是个fēng_liú倜傥的人物,神采飞扬,俊美潇洒,行事无拘无束,虽是读书人但是身上很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恣意和不羁。他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秦楼楚馆里惹一片相思情债。可是他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韩志远自小就觉得小舅是榜样,他带着仰视的眼光追随着他,崇拜着他。
可是这样的小舅却让韩志远失望,他永远忘不了莫离在他十七岁生日那天,站在他的房间里的那个微笑。温暖,明媚,又带着一丝丝的忧伤,他的轻轻的道:“我信他。”
这三个字深深的刻在韩志远的心里,让他痛苦,让他酸涩,让他嫉妒。可是石念青却让这样的莫离一个人独自憔悴下去,他心痛,但又隐隐的觉得快意。他让你这样的难过,可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
他觉得石念青是那个背叛者,是那个无知无觉的背叛者,可是这颤抖的冰冷的手,手掌中那个深得几乎见骨的伤痕,让韩志远悚然心惊。
他这才明白在别人的爱情里,在深爱着的人面前,谁都无权指责什么。
韩志远走出去,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书架最上面取出那张卷着的纸筒一点点的打开,画面上的少年,穿着白衣,白衣上是亲手画的芦苇。
韩志远看了半晌,用手在那张微笑着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莫离,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
韩志远学会了喝酒,他觉得喝醉了心里会好受些,石吟红对着一个醉鬼丈夫,又添了一个醉鬼儿子,心里乱成一团。
这天晚上,韩志远敲丢丢的门,丢丢打开门,韩志远将他胳膊拉住,喊道:“莫离。”
丢丢见他一身酒气,叹了口气,他屋里正在抄经,怕酒气冲了,只好走出来,将门关上。韩志远见他关门,笑了一声道:“怎么,不让我进吗?”丢丢见他醉醺醺的,只好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喝水。”
韩志远抓着他的手道:“你送我回去?那好,我回去。”
丢丢只得将他扶回房间,韩志远躺倒床上,丢丢给他生了炭盆,将茶壶放到上面,煮了解酒的茶,丢丢就坐在旁边等着水开。
韩志远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笑了一下,喃喃的道:“莫离,我喜欢你。”
丢丢手一颤。
韩志远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丢丢脸色苍白,望着炭盆里明明灭灭的炭火,心里悲悲喜喜一片茫然。
一时,茶煮好了,丢丢起身到了茶,端过去,扶着志远的的头让他将茶喝了下去。
志远一口喝干茶水,拉住丢丢的手,灼热的手心握在那细瘦的腕子上。“你知道吗,今天我到探春楼里去了,呵呵,你猜,是谁带我去的?”
将丢丢的手腕握的发疼,他直起身子,眼光炯炯的盯着他,“你知道芹倌吗?探春楼里的红牌相公,春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他邀我春风一度,呵呵呵。你说好笑不,我喜欢的,宁可被人家冷落,也不喜欢我。可是那万人想着的,却对我说,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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