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道:“放过?尼洛,你说反了。应该是我求他放过我。”
“如果与将现在忽然抛开一切,不再过问你所有的事情,你会感觉很好?”尼洛忽然提高声调,听在我耳里,简直如暴喝一般。“你扪心自问,难道你没有一直索要与将的关注?”
如果与将忽然放过我……我揣测其中的可能,隐隐中对自己说: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与将怎么会那么好心,肯把我放开?
我越想越愤怒,似乎掉进了一个莫名的陷阱,焦躁不安,悻悻道:“尼洛,你简直和与将是一丘之貉,强词夺理到了极点。”
尼洛仿佛意识在自己措词过于强烈,沉默片刻,冷静下来。“与将真的很爱你。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会真的这么爱另一个男人,这在圈子里是一种奇迹。生生,你不觉得应该珍惜?”尼洛轻轻地说:“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了解你的行踪,了解你的思维,比把你逼到绝境禁锢起来要难多少?换了是你,你可肯用同样的心血去对待自己所爱的人?”
“你不觉得这样的爱很可怕?”
“这样的爱很沉重,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承担。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随时都有能力得到你,却要忍着不去惊动你。与将对你的爱护,实在举世无双。你还想这样持续下去?”
我冷冷道:“谁也不想持续下去,我已经被惊动得吓破胆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尼洛的面谈,可以算是不欢而散。
尼洛是个很好的说客。至少,在当天夜里,我梦中屡屡见到与将忧虑的脸。与将很瘦很瘦,非常憔悴。他静静站在一旁,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开始,我很害怕,想着怎么才能逃开,但我逃开后,见他没有动静,又忍不住回来。我舍不得憔悴的他。
我问:“与将,你为何不过来?”
与将轻轻说:“生生,我不过来了。”
我大惊,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冲击着我。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来?”我不断地问,与将只是静静站着,悲哀地看着我。
“不要!我不要!”我在梦境中猛然挣扎着醒来。
冷冷的空气在房间里流动,窗外带进一点点清凉的月光。好安静,莫名的孤独与寂寞,伴随着梦中而来的被弃感充斥心灵。我举手一摸,才发现已经满腮眼泪。不是说过不要再流泪吗?
次日回到黄氏,无精打采。
周恒又来电,原来友笛与贺氏的合约已经正式签订下来。“黄先生,我上次和你提及的条文,也在合约之内。”
“如此说来,贺氏很快就会拿出资源推广新存储器的市场?”
“不错。”我暗自估算,贺氏这一段期间频频接到大工程。虽然业绩甚好,但以资金运作而言,就带有一定危险性。每个工程都需要大量的前期投资,尤其是纽约的房产发展计划,已经向贵德贷了一大笔款,万一出现某个契机,使贺氏一方决堤,很容易会出现骨牌效应,使贺氏发生财务灾难。
唉,为什么与亭选择的避难所,要是书亭的家族事业?我是否应该放弃这个机会,干脆忘记旧事,把一切恩怨抹了。这样是否能令自己更快乐一点?烦了一个上午,如爸爸所言,我总是在一些简单的感情问题上兜兜转转,绕不出来,极其可笑。也许是我没有过人的胸襟吧。既然如此,不如把心力放在工作上面。我想通了,继续埋头工作。
经济虽然不景,但大企业的酒会似乎没有节约资源的打算。各种请柬还是天天送过来。洪冰做了把门大将,不起眼的小公司宴请,一律拒绝,只有合作伙伴之类必须参加的活动,才会把请柬送到我面前。
这晚,法国最大的科技公司派林五十周年纪念,场面浩大,我当然不能不出席。随着电子技术应用的日新月异,其产业利益也逐渐占领人心。科技大鳄成为人们眼中的宠儿。所以,这一晚,除了法国一流的科技新贵,还有不少名人参加。
这是宝石闪烁的夜晚,到来的名媛争相展示自己最贵重的首饰。让我们这些人欣赏好一场世纪珠宝展览。或者心已经老了。我这些日子来渐渐爱上清净,在酒会中若非出自公事,通常都会躲到角落捱捱时辰,到时间就不露痕迹地离开。与派林的总裁打过小小招呼后,我便问明侍应,选择一间宾客休息室,躲了进去。
派林的这次酒会,考虑非常周到。特意准备了十间休息室,让客人各自休息,更多的,也许是为了让贵宾间进行一些不欲人知的交谈。我独占了一个房间,将门关上。毕竟是在人家的地方,所以没有锁门,只把“正在休息,请莫打搅”的小灯亮在外面。
昨夜睡得并不好。说来奇怪,其实自从离开与将,我甚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难道我对镇定剂上瘾了,非它不能得个好眠?
沉沉靠在沙发上,睡意渐渐袭来。难得的好睡意。我索性歪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自任周公来寻。
我总是做梦,常常梦见与将。通常我总会被吓醒。以前,梦境中的与将会变成恶魔向我扑过来。到了现在,梦境却变成与将再不要我,默默离开。一样的令我惊惶哭泣。若与将放弃我,我会如何?想到这个问题,心就象被人用钝钝的小刀凌迟一般。我在夜里梦间,不得不承认,我不能没有他。我舍不得他,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
“生生,清瘦依然啊。”依稀中,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说。
是谁?这不是与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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