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抒看他两眼,被他认真的样子讨好了,笑道:“小朋友还知道办公室政治了?你甭管这些,干好你的活儿就行了。”
严赟问他:“主编不高兴怎么办?”
“随他。”赵景抒不以为然,又调出音量,接着看电视,“他爱高兴不高兴,大不了我走,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胡主编这一套,本来就跟我两拧着。他想做的那些稿子就是条不归路,做了一家,口子开了,以后专栏里就没一句真话了,都是给那些食肆、主厨捧臭脚的文章,早晚自己做砸自己的牌子。所以我最懒得写餐厅、写主厨,一则是好不好吃这事见仁见智,我之蜜糖,你之砒霜,再就是很难免俗,越应酬越多!写食材、写地域性美食,为的就是自由自在,能说几句真话……”他说着说着回头看严赟,后者认真、崇拜的看着他。赵景抒又关了音量:“跟你说这些干嘛……”他难得不好意思的一笑,“你别学我。”
严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话,但这次显然跟过去那次完全不同。
“哥也是学新闻的。”赵景抒淡笑一下,“就为我这臭脾气,混来混去,混成了美食主笔,真他妈讽刺,你认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是个对吃讲究的?”
严赟摇头,他确实不是。
“没办法,活在当下,连美食专栏能说点真话都难。”赵景抒惨然一笑,“不瞒你说,我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牛,也是走了狗屎运,这两年‘舌尖’火了,‘大自然的馈赠’时髦了,我这种硬邦邦干巴巴写食材的人才成了大大。”他看看严赟,“小朋友,我这人天生不会逢迎,那种出去一堆人吃大饭、喝大酒、说大话的日子,我要是能过,我早好了。那些对我来说就是个负担,但你不一样,如果你觉得那些你能行,就千万别学我,走自己的路,没准儿混得比我好,将来还可以回来关照你赵哥……”
他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自己也惊讶,竟然跟个小朋友推心置腹说了跟谁都没说过的心里话。
严赟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抬头一笑,对他说:“赵哥,我就跟着你!”
赵景抒心头一跳,这小子长得真挺好看,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瞎想,也哈哈一笑,故意逗他:“行,那我就再欺负你几年。去,给我洗个苹果。”
严赟二话没说,起身去了厨房,没多一会儿回来,苹果不仅洗了,还削了皮切了块儿,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上面插了牙签。赵景抒满意的夸道:“真不赖,我要有你这两下子,早特么嫁出去了。”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闭了嘴。
严赟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赵景抒自己讪讪一笑:“我脾气不好,也不会过日子,没人能受得了我。”
严赟实事求是的回答:“你脾气是不太好,过日子也太乱套……”
“滚蛋!”赵景抒不乐意了,伸腿踹他一下,“我自己说行,你不许说!去去去,回你自己房间,不许出来!”
严赟站起来,默默看他两眼,啥也没说回房间了。他刚才想说:“你脾气不好,日子过的乱套,但这些我都行啊,其实我也喜欢男人,如果你没有正式男朋友,能不能考虑我一下?”
但最后他没说,并不是因为赵景抒赶他走,而是之前赵景抒说的那些话,让严赟心生敬意。赵景抒是脾气不好,过日子不行,但毫无疑问他是个既有本事又有原则的男人。而严赟还太稚嫩,他还没有向赵景抒表白的勇气和自信。
他走后,赵景抒再次打开音量,但也看不下去电视了,他匆忙赶严赟走,是因为一贯粗糙的他,刚才竟有些难为情,感情上波动了一下。他空窗期不算短了,但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他有一个还算固定的床伴,但没有男朋友,也一直没心思再交男朋友,过去那段感情,对他的影响太大,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揪心的疼痛。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严赟,他又开始思考感情问题。刚才的话虽然是脱口而出的,但也是他的真心话,这一段时间他都在想,如果他脾气能有严赟一半好,自理能力能有严赟一半强,当初是不是就还有机会,现在就不至于一个人过成这样……
胡主编有气,赵大大有招儿。不正面刚领导,又保护他的下属不受欺负,他派严赟出差,远离眼下的是非。大笔一挥,让严赟去安徽做选题,跟当地笋农上山找笋。
赵景抒知道现在派严赟单独出差还有点早,但别说形势所迫,就是从培养新人的角度,老护在胳膊下面也成不了事儿。他平时欺负是欺负,骂是骂,但他对严赟工作能力颇有信心。
赵景抒并不太担心严赟,但严赟很担心他。
严赟走的那天,赵景抒下班回家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少了个人,空落落的。哎呀!主要是没有现成的饭了!赵景抒心想怎么这么不小心,人真是不能对任何事有依赖,自己依赖惯了严赟,明知道他要出差,竟然回家都没买点吃的!自从严赟住进来,他就没怎么进过厨房,但家里饭吃惯了,现在看外卖就恶心。他想要不就煮个面条吧,随即看到冰箱上贴的条子,又惊又喜,严赟出差预计五天,冷冻室里五个餐盒依次排开,两份鸡汤、两份排骨汤,一份牛肉汤,都已经熬好,贴好标签,面条也已经按一人份装好分了五份。严赟的便条上说,面下到汤里煮熟即可,冷藏室里还有洗好的作为配搭的青菜,和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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