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停顿片刻,内心也产生了好奇,反问道,“你呢?”
“我只有工作和搭档。”弗恩说,“这里真冷。”
“你想到有什么好办法取暖吗?”
弗恩说:“我不喜欢你的连体衣,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幸的事。”
“守卫们也不喜欢,灰色总是不吉利,但在小镇上它就像一个警告。”
“在这里不需要。”弗恩的手指穿过他的金发,微笑着问他,“你有能让我暖和起来的超能力吗?”
路克斯也笑了,回答道:“有的,但那需要你付出代价。”他拉开了连体衣的拉链。灰色的衣服很脏,他的身体却很干净,就像他的灵魂一样。他脱下衣服,弯下腰,低头亲吻弗恩的嘴唇。弗恩的嘴唇干燥冰冷,他没有吃东西,只喝了一点热水,因为他不喜欢生的西红柿。他在某些事上成熟冷静,在另一些事上却保留着小小的固执和任性。路克斯很想为他带一份魔手餐厅的鸡肉饭,但那太容易被守卫们看在眼里了。
弗恩闭着眼睛接受他的温度,路克斯跨进棺材,躺在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他,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伤口。弗恩解开了他的头发,手指在冰凉的金发间穿过。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拥抱在一起,让各自的体温与对方融合交汇,化成一个整体。
路克斯把毯子拉上来,盖住了他和弗恩的身体,然后疲倦顷刻间上涌,似乎在这里他们才能放松警惕,好好睡上一觉。
“我喜欢你的超能力。”弗恩在他耳边说,“又温暖,又安心。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这不是主宰赋予的能力,我很乐意向你收取代价。”路克斯回答。
这代价如此美好,让人心醉神驰。
弗恩几乎立刻就在暖洋洋的气息中睡着了。
他接着做那个怪梦。
有三只动物。
猫、狗和狐狸。
它们都是幼崽,刚刚出生,身上没有光滑浓密的皮毛,湿漉漉地裹着粘液,从那个赤裸的女人腹部的伤口里爬出来。
没一会儿,它们就开始又跑又跳,互相追逐嬉戏,用不同的声音交流着,围绕着“母亲”的身体玩耍。
忽然间,它们停了下来,四周只有黑暗的树林和一片死寂。接着,从“母亲”的伤口里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它似乎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猫、狗和狐狸就咬着它的手臂,拉扯着它,把它从那道伤口中拔出来。
它掉在地上,是个小胎儿。呼吸到了这沉默的空气,它开始尽情地哭泣。
动物们似乎不知道它为什么哭,它是它们的弟弟,可要它懂事还得等很久很久。它不会像它们一样立刻就会跑会跳,会追逐嬉戏,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它注定比它们都聪明。
因为它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母亲”的体内容不下它,如果它的脑袋长到足以容纳包罗万有的智慧,就无法通过“母亲”的骨盆诞生于世。所以它决定先出生,在这片漆黑的树林里慢慢长大,尽管它是从那道伤口里诞生的,但还是要遵循世间的规律。
这是个有规律的世界,像古希腊人坚信的那样,小到沙粒,大到星辰,万事万物都有遵循的规律。
动物们围绕着它,树林里只有它们和“母亲”。
这一次,弗恩没有一身冷汗地被惊醒,而是在一种干燥的懒洋洋的温暖之中缓缓醒来。
不知什么时候,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了一线,阳光穿过红色的玻璃映照在地板上。但弗恩并不觉得那像血,看起来反而有些神圣。
他回想起梦中的动物,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其中深藏着他尚未理解的隐喻。
是主宰在影响他的梦境吗?是主宰在玩弄他的思想吗?
刚到小镇时他也会做梦,但那时的梦现实得多,和他的生活密不可分,梦里有亚历克斯,有停尸房,有案件的受害者。可是现在,越融入小镇的氛围,他的梦就越怪诞离奇。弗恩相信在这里,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意义的,主宰控制一切,包括梦境。
“你做梦了。”路克斯支着头看着他。他的身上真暖和,弗恩不禁带着些敬畏和嫉妒地望向他。虽然他对路克斯夸口说自己的伤势好得很快,但大量失血后的虚弱总是很难恢复。他需要补充热量,需要更好的环境,不过现在这样就已经让他满足了。
他要尽快决定接下去该做的事,时间不等人,他得让自己快点恢复行动力。
“是的,我做梦了。”他对路克斯说,“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什么?”
“一群动物。猫、狗还有狐狸。”
“它们在干什么?”
“在玩耍,在干动物们爱干的事。”弗恩说,“你觉得主宰会控制我们的思想吗?”
路克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觉得不会。而且刚好相反,我认为主宰在放任我们的思想,不受法律、道德和规则束缚,甚至不受我们自己的思想束缚,它创造了绝对自由,一种建立在可以随意伤害他人之上的自由。”
“主宰是个贱人。”弗恩捡起路克斯散落在脸颊边的一缕金发,绕在手指上玩了一会儿说,“我们应该给它一个教训。”
“你想吃东西吗?”
“想极了,但不要生的西红柿。”弗恩再次强调。
“我会记得让罗杰带招牌鸡肉饭,但现在只有面包。”
“罗杰会不会被发现?”
“我想不会,他喜欢走夜路,总是晚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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