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爷之见,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她问道。
“这件事倒是不急。他就算再怎么拥兵自持,那也只是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而已,要想聚集周边的乌合之众,也非一日两日能够办妥的,娘娘自不必担忧。”孟祯道。
“话是这样说,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他们那边几乎是年年报涝灾,朝廷不知道从国库里面给他们拨了多少银子,现在看来不见得就是全部用在了赈灾上,保不准用来招兵秣马了。”
“我看还是这样吧,单凭这么些书信,也只能说明他们图谋不轨而已,要说真的要有凭有据给他彻底扼杀,还是得深入虎穴的好。我安排两个人潜入浔北王府邸,暗中查探一番,也好收集证据,你看如何?”
羲谣心里自是赞同他的建议,便要允准,又觉得不妥。
心想现在毕竟不似从前了,她已经不必再过问那些事,他又何必事事都来跟她说一说呢。
于是侧脸朝着昕儿道:“这茶都凉了,去换些温的来。”
“王爷稍等,我这里有些今年明前的碧螺春,请你尝尝。”
孟祯粲然一笑,知道她不语不应,又是怕他往后什么事都要找她说一说。
然而她的态度,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她本就是打定主意离他远远的,免得与他有太多的交集,而毁了她的意志。
他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娘娘若是不说话,我就当您是默认了,明日便着手安排。”他端着昕儿刚刚递上来的茶,嘬了一口,道。
羲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像这种大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又不长袖善舞,更不了解现在当朝的形势,偌大一片国土,断不似往常余姚一般小国,你若是说要我辅助参政还尚可显不出拙笨来,总而言之,王爷自己决定就好,不必事事向我禀告。”她回了回神儿,又道:“对了,这每日早晨的请安,您也不必来了。”
孟祯点了点头,称告辞,临起身的时候,留下句:“茶不错。”便走了。
“娘娘。”昕儿道。
“收下去吧,这些茶具。”羲谣道。
昕儿是想问她平白的发的什么火,但看她现在心情似乎还未曾平静,也没敢问,就匆匆的收拾了茶盏出去了。
“在这里闷的慌,去穿堂吧,那里亮堂些。”羲谣一刻也不想在这处处都存留着鲜活的孟祯的气味的地方呆着哪怕多一刻。
眼睛能够扫及的地方就是刚刚他坐过的雕花椅。
当然他刚刚用过的茶杯都叫人拿下去了。
可是他刚刚那个不安分的手臂扶过的案几还在闪着枣红色的光。
转头不去看这些,那被他步步紧追而不得已靠着的那根柱子又闪现面前。
那珠帘,那被他踏过的台级……
然而转去了穿堂,也似乎没能给她的脑子留出清静之地的地方。
流沙正掀开超大的落地明窗。
宫里的窗户大都是半扇的,下面是实木的门挡,上半部分最多高一米有余的镂空雕花窗户,糊着厚厚的窗纸,再加上外面丈余的门檐,曲折的游廊有一搭没一搭的挡着,即使是向阳的地方,也显得些许阴暗。
她是喜阳光的。
尤其是下午的时候,过了午休的时候,伴着第一缕午后的暖阳喝杯暖茶,是最为令她神往的事。
然而从前在余姚的御苑里,她也只能是在孟玔给她建造的向阳亭中去,那里采光最好,却难抵四面漏风,就算是挂了纱帘,也是美中多有不足。尤其是她自从尤溪那时落水患了隐疾,就更不敢吹着冷风。
那御苑的向阳亭,后来也就少去了。
任何一个画舫,水榭,也都不及向阳亭。
其他地方,也就更懒的一顾。
搬来大虞之后,先是别院里,孟祯给她仿照向阳亭建造了一个类似的茶亭,四周皆有门窗,而且几乎都是没有门挡的落地大窗,那雕花也显得精简而漂亮,更重要的事,能够透进更多的光去,让室内显得更加通透明亮。
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的珍花异草。
以供她可以常常在那里待客或是休息。
只是到底是天儿冷了之后,地龙烧不到那里去,即使是生了火盆儿,也还是冷的。再建造太后宫的时候,孟祯就叫人在她的西宫主殿这边的花厅以及其余南、北朝向的厅室,各挑了几间,将窗户改为落地的大窗,并皆可以上下、左右开合,室内亦做了精心的布置,从前的茶亭里面有的新奇植株,这里必不或缺,并且有的厅室是以粉色花卉为主,其余的则有的是布满了绿色常青植株。
这些都是在主厅室做了些许改动建造,所以间间皆可以在冬日的时候烧起地龙,可谓是四季如春,无论何时,都能欣赏馥蔚如茵的美景。
这些都是孟祯特意为她着手打造的。
她曾经从未刻意的去发觉这些。
只是来了就安心的住在这里,享受这里给她的安逸和新鲜感。
如今才真正的发现,原来她的生活中的每个角落,都已经处处都布满了孟祯的身影。
处处都与他不无关联。
“娘娘,您看今日天气多好,怎的还唉声叹气的。”昕儿一边将榻上铺好垫子,边道。
“你说,玉祁现在也快十六了,是不是该给他物色一下谁家的好女儿了?”
羲谣前不前后不后的提起了六皇子的婚事,昕儿多少感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太后忽然想起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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