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呼延铁军勾起唇角,冷冷笑道:「他的确不敢。不过,到最后他一定会来救我。」他看得很清楚,由第一眼开始,写满在那个小人儿眼中的就是一份刻骨的迷恋。
痴迷,欲念,这些赤裸裸的感觉本来就比爱情更难以舍弃,何况他只是一个荏弱的大孩子。
「你回去,传话木尔尔,他亦不必想办法救我了,代我写一封信禀报父汗,就写......」呼延铁军停顿片刻,似在思索着一个最妥当的用词,片刻后,才说:「就写,曙光已露,大业可成!」
狼影惑然:「主子是想......」
呼延铁军没有解释,只喃喃自语:「面前正是天赐良机,南北分裂之局将由我一手改写!狼影,你看见吗?我已经看见在不远的未来,吾必将君临众生!」
就在禁卫军闯入的时候,就在万延年称呼那个小人儿为皇上的时候,就在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和祖父,倾尽千万人马都无法完成的大业,将由他一手建立。
藏在阴影之中的一双虎目倏忽射出万丈金光。
那是充满野心的眼神,势将燃烧天下,纵使跟随他多年的狼影,亦为之神夺,只因,在呼延铁军炯炯的瞳孔之中他看见一条野心勃勃的龙影,一个将权倾天下的真命霸者。
肃然鞠躬,狼影再次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 ★ ★ ★
黑夜过后,就是天明,蓝天白云,鸟儿在柳枝头上嘤嘤歌唱,青麟殿上,百官在列,一身明黄龙袍,头戴玉珠通天冠的明雪衣端坐龙椅。
殿上百官轮流出列奏报政事,明雪衣只木然而坐,一言不发。
群臣要听的不是他的决断,他们仰望的亦不是他这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而是在龙椅之后垂着的一幅东珠帘后的妇人。
茫然地让群臣的声音在耳边流走,大殿奢华,梁柱漆金雕龙,墙上铺金砌玉,殿前,殿后,侍候者众,不过,置身其中,明雪衣却只感觉孤单寂寞。
位极至尊,身置天下颠峰,他享受华衣馔玉,大驾卤簿,虽处处受皇太后制肘,但是他的奢华风光实非常人所能想象,正因如此,亦只有他明白自已内心的孤单,对爱的渴望。
好不容易才初开的情花,末到秋天,却已凋零。
眼角低垂,美丽的容颜落寞而憔悴,明雪衣用只有自已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早知如此,那夜我就不会那么好奇了。」
他只愿自已从未到过晴央殿的窗前窥看,从未遇见与淑妃偷情的呼延铁军,从未怦然心动,更从未任性地私出皇宫......
在祖宗画像前跪了整夜,他早已身心俱疲,在胡思乱想之下,精神恍惚更加恍惚。
放眼前望,殿下臣子的脸孔,竟与另一张深刻沉毅的脸重迭起来,侃侃而谈的声音,倏然变为低沉的细语,明雪衣痛苦地托着前额,垂首,掩饰满脸伤感,只是,脑海的一片紊乱,始终无法收拾。
昏昏沉沉地下了早朝,即被皇太后传到慈宁宫中,狠狠地再教训了一番后,皇太后余怒未消,罚着将四书抄上一遍,明早奉呈。
回到青凤宫,在宫女的侍候下换上轻便的绛纱长袍。
在太监的请示下,着人传膳,御膳太监送来满满七张膳桌的佳肴,明雪衣只用牙箸子随便拨弄几下,便着人收下。
小德子上前劝道:「皇上,多少也吃一些吧。」
「朕不饿。」明雪衣摇头,只要想起呼延铁军正在牢中挨饿受冻,他又怎能安心用膳。
小德子只得任由其它小太监将卿膳撤入,待明雪衣稍事休息后,为他备好文房四宝,展纸,磨墨。
坐在杏木大案后的梨木圈椅内,明雪衣一毛托腮,一手执着狼毫小楷,呆看宣纸,迟迟未有下笔。
「皇上,喝口参茶提提神。」细心的小德子奉上茶盅,明雪衣依然纹风不动。
小德子担心地蹙着眉在旁边轻叫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见此,小德子想了想。特意将其它人挥退,上前,在他脚旁跪下。
「皇上要保重龙体,切勿胡思乱想,虽知皇上是万民的依归啊!」
「不......朕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那有令万民依归的大本领。」勾起唇角,明雪衣苦涩地干笑起来。「朕不单只是一个普通人,更是别人手中一个傀儡,就连救一个喜欢的人,朕都不敢。」
「皇上......」小德子本想安慰他,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冰霜薄,人情冷,万般恩爱转眼成空。」明雪衣用轻细的声音吟念,为自已的懦弱而悲叹。
他自小就净身入宫,什么情情爱爱的事自然不明白,不过,眼看明雪衣愁眉不展,也知道是件叫人伤脑筋的事,既然如此,倒不如尽快忘记,反正后宫里住着满满的各地佳丽,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还怕找不着另一个合意的吗?
明雪衣苦笑着点点头,忘!当然要忘记......不忘记又可以怎样?
叹气,他终于坐直身子,伸出玉白无暇的掌心将桌上宣纸烫平,右手提狼毫,轻轻蘸墨。
书法可令人心静,但是落笔书写几个字后,他却依然感觉心乱如麻,顿笔,看着宣纸上缭草的字迹,满心更是烦厌,手不小心一抖,一滴墨汁就滴在纸上。
雪白的宣纸上溅开污点,就如血花纷飞,倏地将一直绷紧的理智压断。
呆呆地瞪着那点点污迹,明雪衣浑身颤抖不已,双手捧着头,神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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