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虽不曾要他起誓,或许也是顾忌沈复的关系,到底还是希望他能无忧自在的过这一生,不受政治倾轧。不过,他自己倒是做朝廷的走狗做的坦然。因着这样,他始终不敢回来扫墓祭拜。
这里是沈云的家,他至今都是这么觉得的。他在这里长大,和师傅相依为命地过了十五年,只是来不及偿还师傅的恩德。他一直知道他师傅毕生心愿就是让玄心谷再扬名江湖,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做到,凭他的医术即使不能说独步江湖,也是难逢敌手。只是俗世纷扰,世事难料,他以为不难的事情,如今变得遥远起来。
他跪在师傅的碑前,仔细地拂去青石碑上的浮尘,又描深了经年褪色的碑文,拿出亲自做的几道菜,供奉在祭台上,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师傅,徒儿不孝,才回来看您。前些日子,云儿梦到师傅了,师傅您老人家还是那么年轻英俊,对徒儿还是那么好。徒儿无能,如今已是二十有一的人了,还没做到答应您的事。不过,徒儿不会忘记的,请师傅放心。”
“徒儿这次回来看看您,或许又要很久不能来了。师傅,徒儿对不起您,徒儿很想你。”
沈云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他对着师傅的墓碑心里万分的委屈都涌了出来。他是沈公子,是沈三,是沈尚书,可他也是沈云啊。是那个在师傅的悉心照顾下,会看着山中云卷云舒发呆,会在春日里躺在树下享受飞花点翠的青衣少年。
艰难世间路,憔悴感年华。京城三载,让这一切成了如梦浮华。与世隔绝的白云居里静的能听到沈云掉下眼泪的声音。他就这么一直跪着哭着,任由情绪宣泄开来。此刻的他只是沈云,一个简简单单的沈云。
哭了一阵,他总算觉得舒服多了,对着师傅的墓又絮絮叨叨了一番。扫完墓,他又费力气把屋子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防尘布。整理了师傅的药库,带走了白云居里所有玄心谷的残本和丹药。其实也不多,书都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些丹药是要紧的。他清点了一下,确认他此行想找的药已经找到,而后自己下了山回京。
又过了一个月,启明帝觉得他现下的生活称得上和谐美满,朝中吏治改革有条不紊的在推进,床笫之间沈云对他又是那么的百依百顺。
“云儿,你这里真是越来越妙…”璟泽说完,故意地顶了一下沈云。又顺着沈云的背摸下去,按住了他的尾]椎上的一点。
“唔…”沈云被刺激的哼出声,攀住了璟泽。
两人如今几乎是夜夜颠鸾倒凤要弄上一通,因为璟泽说要沈云提前补偿未来几个月的思念。沈云自请要去江南管春汛的事情。江南的河务积弊已深,河防工程长久失修,破烂不堪,加上去年瑞王欺上瞒下,联手周庸贪墨掉大量的修堤筑坝工程款。江水溃决,良田欠收,上缴的税银比之前几年又少了几百万两。
先帝叫瑞王把贪墨的银子还回去,原银原用。后来瑞王谋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江南不是兵家重镇,却是鱼米之乡,富饶之地。这也就导致江南官场上囊虫丛生,上下官员沆瀣一气,把修堤筑坝的工程假账做的滴水不漏,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每任江南太守最后都莫名其妙被拉下了水。璟泽很是头疼,尤其江南每年的税款直接影响到西北的军饷,将沈云平调任工部尚书一职,也是想让沈云帮他查查清楚江南河防如今的真实情况。可江南上上下下,在这块事情上不可谓不心齐,在京城查犹如隔靴搔痒,总是拿不住要害。璟泽就属意今年派个钦差去专案专管,结果他知冷知热的心上人主动就提出来要替他走一趟。
璟泽当然是不肯的,沈云身体刚有起色,怎么忍心让他舟车劳顿管这等破事。自己再头疼,也舍不得送心上人去吃苦。
可沈云说的头头是道,民为邦治之本,最终受害的是江南千千万万的百姓,看着良田被毁,全家人失去赖以生存的根本,无法安居乐业。何况如今吏治改革正在推行,朝中一时间人人自危,谁敢出手管这件事,谁能管好这件事。
道理璟泽都懂,可只要关于沈云的事情,他并不乐意讲道理。自他们相认后,沈云从未离他这么远过,即使以往避嫌不常见面那会,心里总是知道人就在身边,想见是能见着的。
沈云似是知道他的忧虑,跟璟泽提了保证说三个月必定能查完回京。而后夜夜留宿宁云宫。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是个男人这道理也是一样的。终于有一晚,璟泽迷糊快睡着的时候,松了口。第二天醒过来,启明帝看着身侧睡容安详的美人,揉了揉眉心,心里咕哝道,枕边风确实厉害,难怪历朝历代总说美人误国。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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