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舟道:“师父,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我看着都瘆得慌。”
“你忘了,逍遥谷外我不摘面具。”任凤楼歪着头打量他怀中美人,“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人眼神躲闪:“我……我记不清了。”
任凤楼轻笑一声,也没再问。白皙的手掌像撸小狗一样在李宜舟头上一撸,“走吧。”
那小美人忘了自己叫什么,李宜舟就天天喊他小鱼。
“小鱼,帮我把那只兔子翻个面。”
“小鱼,看到我的盐巴在哪儿了吗?”
“小鱼。”
“小鱼!”
“小鱼,你吃鱼吗?”
任凤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鱼一本正经道:“我不是鱼。”
李宜舟拎着几尾活鱼从河里爬上来,在河边开膛破肚洗净血水,用碾碎的盐巴香叶细细抹了,摆在光滑的石头上腌制。
小鱼蹲在旁边一下一下戳着鱼肚子,还没死透的鱼绝望地张开嘴。
李宜舟去摆弄火堆,小声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任凤楼面具后那双夺魂摄魄的眼睛斜着瞟过来,“觉得为妨碍你对小美人上下其手了?/”
“怎么会呢,”李宜舟嘿嘿嘿笑着给师父揉肩,“徒儿是担心你不在,谷里有人会闹事情。”
任凤楼把他还带着鱼腥味的爪子拍下来:“我怎么觉得是你想闹事呢?说是带小美人去亡命天涯,脚下却是一直往京都跑。就你这能被一群杂鱼追得到处跑的三脚猫功夫,想去京都找谁算账?”
李宜舟笑不出来了,一头撞在任凤楼肩膀上闷闷道:“师父,我就是想去看看母妃。”
“看什么看,人家现在是太后了。”任凤楼拍拍他的后脑,“还是你想问问你亲爹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宜舟诚实道:“也挺想问的。”
任凤楼乐了,压低声音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也许你亲爹就是我吗?”
李宜舟猛地弹起来,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任凤楼:“你……你……”
任凤楼忍俊不禁地大笑出声,配着他脸上的面具效果十分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哈徒儿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哈哈哈。”
李宜舟这次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恼羞成怒道:“师父你有完没完!”
任凤楼扶正了笑歪的面具,悠悠道:“徒儿,欺负你已经是为师此生不多的乐趣之一了,你忍心不让为师欺负吗?”
李宜舟怒气冲冲地跑去欺负他那堆已经死透的鱼,狠狠把盐和香叶的味道揉进肉里。
小鱼心事重重地蹲在一旁看着水面发呆,冷不丁看见倒影里出现个惨白的人脸,吓得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任凤楼拎住他的后颈像拎小猫似的把他拎回来:“看什么呢,你想去水里抓鱼?”
小鱼不知为何就是怕他,小心翼翼地往李宜舟身边蹭了蹭:“我,我在看水草。”
李宜舟把鱼架在火上,鲜嫩的鱼肉被火焰舔得滋滋作响,焦肉和佐料的香气顿时传出去好远。
小鱼捧着鱼啃了一小口,惊呼道:“好香。”
任凤楼不吃东西,那根树枝摆弄着火堆,笑道:“他刚来逍遥谷的时候,有人和他闹着玩就在肉汤里加了点料,没想到吓得这老鼠胆的小家伙再也没敢碰任何别人经手过的东西。可惜,我逍遥谷中的厨子可是他们费了大工夫抓来的。”
李宜舟气道:“你手底下全是些不怀好意的凶神恶煞,你就不怕哪天真有人给你下毒?”
“傻徒儿,你才怕。”任凤楼故作慈祥地摸摸他的头顶,“对为师来说,逍遥谷中的人和之前追杀你的人并无两样,都是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杀与不杀,只是看我心情。”
小鱼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一张小脸几乎埋进了鱼里。
李宜舟并未察觉到小鱼的异样,又开始琢磨自己师父到底是人还是鬼。
京都。
李宜舟一入京就看到自己大大小小的画像张贴了满城,然后便被官兵追了大半条街。
任凤楼带小鱼去客栈歇着,在窗边笑呵呵地看李宜舟被几路官兵围追堵截。
小鱼小口吃着点心,偶尔偷瞄一眼任凤楼的面具。
那面具很白,像是戏子的脸谱,细长的眼睛弯弯得是个笑模样,眉毛却丧气的耷拉着。画嘴唇的颜料是很深的红,好像是上色的师父抖了手,让嘴角一边紧抿一边上扬。
任凤楼留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脸来问:“你没见过这种面具?”
小鱼老老实实地摇头表示没见过。
任凤楼轻笑一声没有再问,把这间房给小鱼,自己去了隔壁。
李宜舟终于摆脱那群穷追不舍的官兵跑回客栈,怀中竟然还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师父,桂花糕莲子酥红豆饼绿萝烧,想吃点什么?”他把那一堆东西扔在桌子上,从里面扒拉出一摞面具,“师父,你看这个。”
任凤楼拿起一张粗制滥造的面具看了眼:“你要我带这个?”
李宜舟把面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师父,今晚有庙会,大家都戴。你那个太显眼了。”
任凤楼懒得和他争:“随你吧,给我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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