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陈刀,因出外采购晚一步被擒的畲管事也“贡献”良多。他不像陈刀是专干脏活的,手上人命也只秋姨娘一条,却经手了陈昌富“上供”武忠陵的不少财物,说是活账册也不为过。武忠陵事败,他担心被陈昌富灭口,这才主动表忠心灭了秋姨娘的口、将把柄送到了陈昌富手中。有畲管事做人证,即使陈昌富已处理掉与武忠陵来往的账册书信,也甩不脱“附逆”的罪名。
该审的审了、该清理的清理了,柳行雁这趟也算竟了全功。故接手的人一来,他也没二话,直接将一干人犯、物证,以及扬州府的诸般事务交了过去;自己则和杨言辉回到田庄稍作修整,于次日启程离开了扬州。
邵璿对二人的安排甚是随意,只发了道旨意嘉奖二人一番,并未给出其他指示。好在柳行雁如今看得开了,知道陛下是让他们便宜行事,便与杨言辉掩藏行迹微服改扮,往苏、杭等地走了一遭。
江南一地士子最多,难免有人对柳行雁带兵围城的作法大肆抨击。好在陈昌富为富不仁乃是出了名的,靳云飞在世时又资助过不少学子,便有一些曾经受后者帮助的人冒出头来代为辩驳,才没让柳行雁成为士林公敌。
当然,以柳行雁的出身和性格,对这些虚名并不怎么在意。倒是杨言辉,听得那些书生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却半点没考虑到他们暗中调查的艰辛,真是气都气饱了;如非柳行雁拦着,只怕他早已略施薄惩,让这些人知道话不能乱说了。
离开了喧扰闹腾的酒楼,见少年犹自气鼓鼓的,柳行雁有些心暖又有些头疼,却又没那份温言劝哄的能耐,索性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指了指湖畔的游船:
“酒楼里难得清静,何妨登船游湖、趁天色许可好好玩上一遭?”
杨言辉不意他有此举动,先是傻楞楞地红了脸,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了望天。
时近清明,这几日的天候都不甚稳定,时常冷不防地飘起雨丝。如今虽能见得几许阳光,天空却同样笼着一层云气;就是马上下起雨,少年也不会有丁点意外。
但提议的毕竟是柳行雁,故想了想,杨言辉还是道:
“若柳大哥不担心下雨,自然无妨。”
“如此,你去租船,我去整些酒菜,晚点在码头边会合吧。”
“好。”
少年点点头,随即去了湖边与船主交涉,将书生什么的彻底抛在了脑后。
杨言辉租了两个时辰的船,原本谈好了由船家掌橹,却在临上船前让姗姗来迟的柳行雁驳了。少年并不怀疑“柳大哥”的能耐,但还是与船家好说歹说,才以一贯为质,与柳行雁双双登了船。
船不大,让两人对坐奕棋、清谈却是绰绰有余;蓬里更有个小小的炉子,约莫是船家温酒、取暖之用。柳行雁熟练地摇橹操舟;眼瞅着少年小心翼翼地取出火熠子点了炉子,继而朝他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即使目下的天色无论如何算不得晴朗,前暗卫仍觉胸中一片开阔舒畅,再找不到丁点月余前的郁气。
但少年面上的笑容很快染上了几分羞赧。
“柳大哥,等会儿换我来吧?”他说,“要划到湖心岛还需一段距离,我在这儿瞎坐着也……”
“……你想去湖心岛?”柳行雁微微挑眉。
不意他有此疑问,杨言辉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倒不是说想去……但泛舟游湖的,一般不都会登岛绕上一周?”
“我无此意。”
柳行雁觑了眼仍未由食盒中取出的饭菜,“不过想寻个清静地用饭罢了。”
“啊……这倒是。”
想起对方先前的“酒楼里难得清静”之语,少年心下恍然,道:
“如此,我便先温一温酒菜。柳大哥若寻着合适的地儿,就停下船进来用饭吧。”
“自然。”
柳行雁原也是这个意思,但想了想,还是补了句:“你要饿了就自个儿先用,别空腹喝酒,把胃折腾坏了。”
“不会的,别担心。”
少年摇了摇头,随即不再多言,打开食盒摆起膳来。
许是经营食肆的遇多了打包吃食登船用饭的,食盒虽有三层,食物却不多;倒是底部厚重、略有深度的碗碟占了大半空间。最上层的是一碟开胃用的青梅、一碟煮过的冷花生、一碟一指长的短海带;中层的是一盘卤牛肉、一碟淋了油膏的芥蓝;最下层的则是两碗极细的米线,莹白如丝的米线成圈地躺在墨色的陶碗底部,青翠的葱花三三两两地点缀其间,衬上隐隐约约的茶油香气,让人单瞧着便胃口大开;就连打定主意要等“柳大哥”一块儿用的少年,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好在柳行雁也没让他等上太久。
待离岸稍远,前暗卫便将船撑到了一处柳荫底下;随即进到篷里,在少年对侧坐了下来。
杨言辉此时已将碗筷菜碟等尽数放妥。见柳行雁进来,他扬唇一笑,道:
“柳大哥想必也有些饿了,赶紧坐吧?”
“嗯。”
柳行雁也不推辞,在对方写满了期待的目光中端起碗筷,配着小菜用起了午膳。
强耐了阵饿的少年,亦同。
柳行雁不是多话的人,杨言辉又一向遵循“食不言”的规矩,是故两人虽对坐用饭,席间却沉默异常。后者习惯了这些,倒不觉得有何不妥;柳行雁也无意让他为难,同样静下心来品尝菜肴,眼角余光却几乎没离开过少年。只觉眼这幕似曾相识,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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