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翻来覆去地打量手中的卡片:“这算什麽意思?”
“他要我去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然後接受下一个指令。”
“挺会玩花样啊。”
乔生忽然拿过卡片,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在一簇火光中,卡片烧成了一团灰烬,最後消散在脚下奔腾的江水中。
“吃饱了撑的。谁有空陪他玩这麽无聊的游戏。”乔生说。
迎著风,阿七突然笑起来,嘴角边的笑意在夜色里蔓延,最後他忍不住地放声大笑。乔生转头看他:“有什麽好笑的?”阿七笑著道:“就是觉得好笑。”
“神经。”
好不容易敛了笑意,阿七问:“那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先回一趟家,把证件补齐,等最後一部片子拍完,就去找严俊。”乔生问:“愿意陪我走一趟吗?”
阿七笑了:“当然。”
乔生的家在边城。远方小城,需乘坐长久的火车方可抵达。恰逢长假,火车票一票难求。他们只买到站票,隆隆前行的绿皮车厢内,阿七与乔生面对面站在门口。驶出拥挤的城市,天空渐渐由灰转蓝,大片大片的田野随著车厢的震动而倒退。
乔生就在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一路上他都甚少说话,鲜嫩的嘴唇紧抿著,令人悠然神往。累了的时候,阿七忍不住走上前,紧紧拥住他的爱人。鼻间可以闻到乔生身上亘古不变的清爽气息,在密闭车厢里站久了,不可避免地夹杂著潮湿的汗味。
乔生说:“比起程鸣柯,我更讨厌回家。”
阿七拥著他,不说话。
“想到离家前的事,都是不愉快的记忆。摊上一个好赌的父亲,全家人都跟著倒霉。有一天放学回家,卧室的门开著,一个陌生的男人骑在母亲身上。那一幕,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你不喜欢女人。”
“也可能是,追女孩要花钱,我连冰淇淋的钱都拿不出来。”
“该有喜欢你的。”
乔生想了想,说:“或许我更需要一个一起担当的肩膀。”乔生忽然问:“你呢?”
阿七说:“我大概是天生的。”
乔生又问:“他们知道吗?我是说你父母。”
阿七从他身上退开去,倚门望著窗外的景色:“念书的时候我有过一个恋人,後来被父母发现,不知找我谈了多少轮。”
“然後呢?”
“当时父亲和我说,你现在还在读书,思想还不成熟,凡事不要这麽早下结论。我坚持要和他在一起。冷战了一年多,父母终於妥协。”
僵硬的沈默里,乔生不再问,只安静地看著他。
“其实父亲的话是对的。凡事不该太早下结论。最後我们还是分手了。”
“谁出轨?”乔生问。
“没人出轨,就是一点一点的小事累积起来,忽然有一天,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我要和这个人纠缠一辈子?”阿七说:“从那以後,很长时间里我都没了爱人的冲动。”
乔生专注地看著他,说:“阿七,我永远不会让你厌倦我。”
阿七露齿笑:“这麽自信啊?”
乔生说:“想想你还没压过我,难道你甘心把我甩了?”
“的确不甘心。不过我迟早是要压你的。”阿七放肆地盯著他,qíng_sè地道:“一想到你被我压在身下的样子,我的血管都快爆炸了。惨了,光想想我就觉得受不了。”
乔生大笑著道:“那你最好不要实践。如果太激动的话,很可能还没进去就泄了。”
“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不愿意。”
“看心情喽。”乔生微笑著说:“本少爷心情好了就给你压一回。”
阿七听了哇哇大叫:“你这招真是必杀技啊!要是你一辈子都没那个心情,我岂不是得讨好你一辈子?”
“你不乐意啊?”
阿七作发誓状:“当然愿意。以後你是太阳,我是向日葵,我只围绕你转。”
老旧的火车里,乔生弯弯的笑眼如一泓月牙。
☆、22
车程很长,在闷热的车厢里站了几天,竟也不觉得疲累。累了就紧紧拥抱,相互倚靠。有时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在旁人诡谲的注视里彼此需索。
下了车,乔生领著他径直往家中去。只有南方的雨水才能养出乔生这样的人。走在静谧的石板路上,这是阿七心中久久盘旋的一个念头。
老旧的民居显然已有些年数,就像楼道旁斑驳脱落的墙,已被时代大潮远远甩在了身後。木质楼梯在脚下咿呀作响。乔生敲开一扇晦暗的门,门後出现一个浓妆豔抹的女人,厚厚的妆容并不能遮掩她眼角残酷的皱纹,年轻时绝丽的轮廓已被岁月无情地占据,如今她不过是个庸俗的徐娘而已。
卧室里走出来一个男子,看起来比女人年轻些。他穿著廉价的睡袍大咧咧地喊:“斯微回来啦。”声音里矫饰的热情连阿七也听得出来。
乔生皱著眉道:“把户口本给我。”
女人倚在门口抽烟,朝男人使了个眼色:“去帮他拿。”
男人翻箱倒柜地找出户口本,递与乔生时说:“斯微,有空多回来看看。你妈很想你。”
乔生劈手夺过户口本,转身就走。他走得快极了,阿七匆匆与门口的男女告别,小跑了几步才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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