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容佑棠谨慎问,他凝视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底气不足地摸摸鼻子。
“玉匣。”赵泽雍明确指出。若无杀伐决断之才,他岂能因战功封亲王?所以,他要么不说、要么直言不讳。
容佑棠下意识摇头,重重地摇头!
“不喜欢你还找?”赵泽雍好整以暇问。
“我就想知道您怎么处理它了。”容佑棠讪讪答。
“已烧毁。”
“哦~”
容佑棠彻底松了口气,他对庆王放一百个心,无可奈何道:“唉,七殿下真是的!在翰林院外掏出那东西,倘若叫人看见会百口莫辩的。”
赵泽雍宽慰道:“你不必理睬,老七多半又皮痒了,本王会收拾他。”
容佑棠忍俊不禁,讨论玉匣春宫图委实尴尬,遂胡乱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说他!”
赵泽雍颔首,往书案走,转而谈起正事,叮嘱道:“齐志阳有勇有谋、颇为仗义,本王已交代了他。你们到关州之后,凡事都要商量,互相照应,齐心协作,切勿被小人挑唆猜忌。”
“是。”
“河间崇山峻岭绵延、林深草密,地形极复杂,自古就是出了名的乱。”赵泽雍颇感头疼,严肃叮嘱:“尤其关州。你千万小心,彻查动乱固然要紧,但性命更要紧。遭遇生死存亡之际,留得青山在,才能图日后。明白吗?”
“明白。”
容佑棠紧挨书桌,若有所思,随手磨墨半晌,而后拿了一页纸,提笔蘸墨,稳稳划了一横,轻声道:“此乃延河,横穿河间省东南,沿途有通往关中的官道。”而后他又划了一竖:“延河往西,水路三百里,流向纵贯南北的大运河。”
赵泽雍去河间剿过匪,对地形颇为熟悉。他接过容佑棠握着的狼毫笔,沿河道画了几个小圈、严谨标注地名,字迹刚健遒劲,缓缓道:“延河流经商南、鹿水两个漕运重县,河间与宁尉省以大运河为界。”
“所以,河间混乱是‘得天独厚’的。”
容佑棠深吸了口气,扼腕道:“河间绝对是那些被通缉的罪犯、仇杀溃逃的江湖人士等最喜欢藏匿的地方:退可躲进深山老林,进可沿水路逃亡天涯海角,哪怕官府再能耐,也没本事从来自五湖四海的无数商人行客中揪出他们!”
“虽说山河地形天定、无法改变,但朝廷不应放任自流。”
赵泽雍皱眉,提笔点点河间西北方向的关中,沉声道:“本王早几年就提过,可以将驻扎此地的关中军调拨部分、常驻商南与鹿水之间,不必太多,一万左右将士即可,足以震慑不法的三教九流。”
“要驻军防备,就得划地方、建军营,银子谁出?粮饷如何供应?”容佑棠立即听出关键问题。
“朝廷有律:常备驻军由朝廷供养,倘若地方依据实情奏请部分将士守卫,则需承担全部建军营的花销,粮饷由朝廷与地方对半供应。”赵泽雍快速解释,顿了顿,十分遗憾地说:“当年献策时,父皇采纳,朝廷同意,河间巡抚却表示本省无力承担建军营的庞大开销,遂搁置。”
“如今更加不可能了!”
容佑棠感慨道:“北营在建,需耗费千万两以上,国库库银紧张,将来至少十年之内,哪怕河间有能力掏出它那部分的银子,陛下也不会准奏的。”大拆建之后,国家需要休养生息。
“他们错过了摆脱困境的最好时机。”赵泽雍惋惜道。
容佑棠思考片刻,忽然问:“剿匪时听当地人说,延河二十年前仅供两艘中等船只并行,曲折迂回多滩涂,多亏巡抚力排众议、耗巨资挖凿修理河道,才有了今日的畅通。”
“没错。”赵泽雍起身,走向靠墙的书架,淡淡道:“游冠英正是因为延河河道政绩才升的巡抚,稳坐二十年,至今尚未还清借欠的库银。”
啊?
借库银二十年了,还没还清?
容佑棠愕然,忙问:“还欠多少?”
“约莫一百万两。”
容佑棠啧啧称奇,努力保持客观冷静,掰着手指头数:“河间多灾难,年年水患、水寇作乱、旱灾、蝗灾,偶有瘟疫——真是、真是……有些麻烦。”
赵泽雍走到占据整面墙壁的书架前,打开其中一个柜门,语调平平道:“若非河间灾害多发,父皇岂能容忍游冠英欠款至今?北营耗银流水一般,朝廷上下想方设法开源节流,委实不易。”他打开柜门,伸手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如此说来,河间是由始至终的穷?
容佑棠重新提笔,低头细看简陋的地形图,忍不住质疑:“因漕运发达,关州附近水寇横行,开挖河道的初衷非常好,可官府防御一直跟不上、无力维持当地安稳,导致四方来客畏惧退避,宁愿沿运河北上宁尉兜个大圈进入官道,也不敢取道关州。目前,延河只方便了水寇往返运河劫掠?”
滑稽,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所以才不放心你去。齐志阳武艺高强,骁勇善战,至少自保没问题,你却是书生。”赵泽雍难掩担忧。
容佑棠闻言笑了笑,斗志昂扬地表示:“虽然有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有难得的机会,不试试如何知道自己的实力?事成最好,事败也无妨,权当开开眼界。”
“好!应对强敌之前,首先士气要高涨,否则一对阵就虚了。”
容佑棠一扭头,搁笔,好奇靠近看对方手里的东西,问:“殿下,这是什么?”
“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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