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都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因为奎妮和克雷登斯都没有意识到,那份预言已经越过了他们生活的土地。
不知道是预言中的婴儿有太强大的力量,还是奎妮与克雷登斯有着未被重视的巨大的预言潜能。他们看到的一切实际上将发生在欧洲的大陆,发生在往后的七十年里,发生在另一边的魔法世界。
它是一个黑色的魔王和一个脑袋上有伤疤的男孩的故事。而那个婴儿究竟是魔王还是男孩,克雷登斯和蒂娜都没有更深的解读。
到底,他们也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预言。
离开雅各布面包店的时候,大家都喝得有点醉。雅各布自是不用说,后来又连喝了好几杯,声调再高了一个八度。
蒂娜是几个人中喝得最少的,她的解释是她得清醒地把回信写了,不然今晚睡不好觉,尽管帕西瓦尔自认为好心地安慰她——“你没喝酒时都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喝了酒更吐不出象牙,写了还不如不写,浪费墨水和羊皮纸。”
而奎妮虽然也喝了不少,但在送帕西瓦尔出门之前又一次提起了在巫师街时的话题,强打精神,支吾着告诫帕西瓦尔不要总是服用那种药剂——“我听到了不少传言,它的效果太不稳定了。现在您又带着克雷登斯,如果哪天——”
可是帕西瓦尔不想听这些,再过几分钟他就能完美地度过今夜了,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拿类似的话题打扰情绪。何况克雷登斯也站在旁边,在听到奎妮的话时不安地看向了帕西瓦尔。
帕西瓦尔没有对孩子解释,他不打算对任何人解释。
但最令人意外的还是克雷登斯,尚且不论他也喝了不少却还能稳当地走在帕西瓦尔旁边,走出不远之后他竟然还用比平时稍微大一点点的音量,率先对帕西瓦尔开口——“新年快乐……先生,新、新年快乐!”
当然,由于没有彻底喝醉,脑子里清醒的一部分还是让他声音打颤。但帕西瓦尔听得见,他听得清清楚楚。
帕西瓦尔飞快地笑了一下,轻声回应——“新年快乐,小家伙。”
说话间嘴里呼出了一口白气,白气则很快消散在飞雪中。
得到回应的克雷登斯觉得比之前更暖和了,胆子也更大了。他加快了几步,追上帕西瓦尔的步伐。
帕西瓦尔也放慢了速度,两个人肩并肩地走进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巷子里。
到达巷子之后,帕西瓦尔没有像往时一般自顾自地抓住孩子的胳膊。酒精让他手心有点出汗,于是他站定了一会,在侧头检查巷口有没有来人之际,把手从口袋抽出来,并让克雷登斯把手伸给他。
帕西瓦尔原意只想抓住孩子的手幻影移形,但侧对的姿势让克雷登斯没看到男人的左手已经腾空了。他只看到了帕西瓦尔抽出魔杖的右手,而他不确定帕西瓦尔让自己把手伸过去给他到底是伸过哪里去。
于是只能瞎猜。
在猜错的片刻孩子因猜出的结果感到略微的吃惊,但很快认定这是帕西瓦尔的想法。他朝帕西瓦尔靠近了几步,从身后绕到了男人的左边,努力平复着砰砰的心跳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右手□□了对方的大衣口袋。
帕西瓦尔感到口袋动了动,低头一看哭笑不得。
他想告诉克雷登斯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看到孩子紧张得立在一旁,压根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心头一热,干脆也把手□□口袋,握住了孩子瘦骨嶙峋的五指。
他没有顾及自己也一并加快的心跳,更没有细想到底该不该这么做。或许这真的是对错误的纵容,可当下两人都不想纠正错误。
在抓紧对方的同时,帕西瓦尔于心中念咒。
挥动魔杖的瞬间,几片雪花飘飘忽忽地落在小巷的地面。
这是1927年的第一天。
这是大雪纷飞的一天。
他们冻得耳朵通红,却又手心冒汗。
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没有人看到石缝之间钻出了一棵小小的嫩芽。它在酷寒的季节里萌发,顶着严冬,顽强地露出了幼叶。
tbc
第14章 (13)根须
克雷登斯没有辜负帕西瓦尔的期望,就像帕西瓦尔也未曾辜负父母的期望。
区别在于帕西瓦尔的父母吝啬于夸奖,帕西瓦尔则愿意给克雷登斯以称赞。
或许正是因为帕西瓦尔从学习生涯中体会过太多的痛苦,所以不希望克雷登斯再重走一遍他的路。
尽管这个过程磕磕绊绊,但帕西瓦尔看得到克雷登斯日渐散发的光。
孩子仿佛拧开了魔法的闸门,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而后水流越冲越大,越来越澎湃汹涌,往后的两个月里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步着,有时甚至远远超过帕西瓦尔预期的目标。
他不会再把空酒瓶往脑门上撞,也不会因焦虑过度不小心把近旁的玻璃制品炸裂,更不会把法术憋得魔杖都发红发烫,把他掌心都烫出一层水泡和肉痕。
这些意外似乎全部集中于接触魔法的头一个月,那一个月他通体伤痕,焦头烂额又精疲力竭。但他终是熬了过去,在帕西瓦尔恩威并施的指导下,一切的迹象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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