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雷登斯也没救了,因为男人始终不露声色。他就这么静默地看着孩子,放纵着高举火把的人群靠近,任由他们把石头砸向披着人类外壳的魔鬼,披着男人皮囊的巫师。
克雷登斯的母亲哭喊着扑到镇长的面前,克雷登斯的妹妹抓着男人的衣摆。他们涕泗横流,狼狈不堪。可镇长抽开了自己的手,用眼神示意别人把母女俩拉走。
克雷登斯目睹着一切。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看向镇长的脸。
镇长沉默了。
他给克雷登斯最后的回应,是致命的沉默。
在火把点燃的一刻,克雷登斯似乎已把眼泪流干。他盯着对方的时间太久太长,眼眶都阵阵胀痛酸涩。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本该一早就看到结局的模样。
可对方好像还说过愿意一起走的,好像还说过会保护他的,好像还说他们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的,好奇怪,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对他说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话。
为什么要哄他骗他。
而在得到了他的信任之后,又为什么放弃了他。
为什么不救他。
火焰从克雷登斯的脚底燃起,一点一点顺着油脂舔上他的皮肤。
他听不见自己的叫喊,只听见人潮的欢呼如巨浪拍岸。他看不清火焰的形状,独独在眼前清晰的只有男人的面庞。
火光冲天。
火焰把他包围起来了,他却好像躺在壁炉里。
他感觉不到烫,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恶寒把他烧成灰烬。
这大概,便是灾难的结局。
帕西瓦尔的手摁了摁枕头,在克雷登斯叙述时,泪水把旁边湿了一小块。
帕西瓦尔是震惊的,震惊之余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
这是一个好长的梦,克雷登斯仿若在梦里过了一辈子。可现实中的他并没有哭,只是默默地流了一点点眼泪。
话落之际,他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巨大的悲伤把他笼罩起来,让他体会不到令他心跳加速的人躺在身边的兴奋感。
他闭上眼睛,把头往被子里藏了一点。他的双肩发抖了一会,抹掉眼眶里那些没用的东西后,才重新开口。
他说,“对不起……格雷夫斯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他又说,“可是我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梦好真实,好难受……”
他还说,“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格雷、格雷夫斯先生,你救了我好多次了,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是,帕西瓦尔绝对不会这么做。他无法对孩子说清楚,可他希望克雷登斯明白,这样的事就算他再投胎一次,也绝对做不出来。
可偏偏他们都不知道,它之所以不会再发生,是因为它已于历史河流更前段的位置,确凿地发生过了一回。
只是并非发生于当下,并非发生于现世。而是发生在久远到格雷夫斯的姓氏都尚未成型的上辈子,发生在横行着各种惨剧的人类最黑暗的年代。
所有的梦都以现实为根基,从来没有空穴来风。这是上辈子的债,可惜只有命运的眼睛才能看清因果始终。
帕西瓦尔一直认为只是一个巧合才让他碰到了克雷登斯,只是因为一次次的心软才会把孩子纳入自己的生命,只是因为心头尚存一丝怜悯和善意,才把两个人的轨迹绑在了一起。
可或许,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而是命中注定。
帕西瓦尔把手臂抬起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再次把克雷登斯搂进怀里。但还没有等他动作,克雷登斯就闭着眼睛转过身,往帕西瓦尔的方向靠。
帕西瓦尔愣了一下,手臂落在孩子的后背。
克雷登斯把头凑近帕西瓦尔的胸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格雷、格雷夫斯先生,我……我可以……”
他的问句只持续了一半,后半句却怎么也没出口。
不得已,帕西瓦尔只好追问——“可以什么?你想……你想做什么?”
克雷登斯又摇摇头,他还是不敢说。
他的情绪很复杂,只能简单地从帕西瓦尔没有抗拒的反应来判断出对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克雷登斯不能要求更多了,否则他一定会为自己出口的话后悔不已。
他现在浑身都热了起来,他不能再躺着了,不然那种紧张忐忑的心情又将侵占他的身体,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颊和脖颈夸张地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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