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部里和他说时间不会太长,少则几个星期,多则几个月。而那时他已经开始和克雷登斯接触,几个月的离开让他有些放不下心。
也正是秉承着万事都有后备方案的严谨态度,他交代蒂娜——这个他个人觉得还比较靠谱比较老实,人品也比较端正的傲罗——帮他盯着第二塞勒姆,顺带帮他照顾一下克雷登斯。
“他至少是个哑炮,”离开美国前两天,帕西瓦尔对蒂娜说,“他养母打他最多,你帮我看着,如果他受到生命威胁就帮帮他,有什么责任我一个人承担,回来后我会亲自和主席说的。”
当然,他也同样嘱咐过克雷登斯——“过两天我会离开这里,但我让另一个巫师暂时照顾你。明天我会带她和你见一面,这段日子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和她讲。”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算计划得再好,还是出了纰漏。
帕西瓦尔并没有在第二天顺利让蒂娜和克雷登斯见面,因为前一天午夜他便收到了紧急集合令,联合国方发来了加急密函,说是找到了格林德沃活动的踪迹。
于是美国国会决定提前一天行动——当即出发前往欧洲。
帕西瓦尔来不及通知蒂娜,也来不及通知克雷登斯。他甚至没有和蒂娜说第二天与克雷登斯见面的地点,因为他的本意是自己带她过去。加之,整个紧急任务也在重重保密之中进行,他一点消息也没法传递。
而这一突变来带的连锁效应,让整个计划全盘颠覆。
正在啃着又一块蛋糕的克雷登斯动作顿了一下,默默咬紧牙关。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是的,他永远忘不了帕西瓦尔离开的那一天。而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之后他也不会掀起惊涛骇浪。
克雷登斯没有等到帕西瓦尔。他在约定好的小巷站了到了午夜,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当他终于明白对方不会来时,回到家中的他经历了最惨烈的一次毒打。
他总是后悔,没错,他总是后悔。从他第一次与帕西瓦尔接触他就知道,一旦和对方扯上关系,他十有八九都会被教训。每次教训之后,他都发誓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魔鬼,终归是魔鬼。每当他在街头看到那个男人,每当那个男人靠近自己,每当对方开始说话,开始握住他的手,捋着他的后背和胳膊,甚至给他一个拥抱时,他又一次次地把自己的誓言碾碎。
他没有办法抗拒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抗拒。
不仅如此,他还愈发依赖帕西瓦尔。他从害怕变成了期待,期待又纠缠着恐惧。就像明明知道眼前是一盘有毒的牛扒,他却饿了三天三夜,即便有毒,也想咽下去。
他渴望在街头看到对方,渴望对方能多在他身边停留一会。渴望自己的手被宽大粗糙的掌心握着,然后男人神奇的手指抹过伤疤,所有的伤痛便能不治而愈。
帕西瓦尔身上的气味就像最有效的安慰剂,克雷登斯会在与对方接触时偷偷地、用力地吸着鼻子。他需要把这种感觉记住,他想让专属于帕西瓦尔的气息和温度能在他身上停留久一点。
也就凭借着可怜巴巴的一线希望,他才能撑过每一天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自己离不开帕西瓦尔。虽然帕西瓦尔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敏感的克雷登斯能感受到冷峻的面容背后传递的好意。
但这一切在母亲的眼中都不一样。
这是可耻的,下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身边的人蒙羞的。
克雷登斯的本质果然是卑劣的,即使被圣人一般的养母教养,仍然没法脱掉骨子里对恶魔的趋向。
那天晚上他挨了好多的鞭子。或许是他回来得晚,又或许是这次的鞭笞时间长,一直到天空蒙蒙发亮,高高的窗户投进晨曦的微光,刑罚才宣告暂停。
但实际上并没有全部结束。
在母亲分配完孩子们的食物,并让其他的弟弟妹妹出去发传单后,克雷登斯又被拷在二楼的走廊边上。
他这次的罪太重了,仅仅是晚上几个小时的责罚,远远不够。
他哭了,这一次他哭了。他哭的原因不仅仅是身上的疼痛,还有对帕西瓦尔的怨恨。他不懂为什么帕西瓦尔没有来找他,他好难过,又有点生气。
他明明没有见到对方,可因为对方的爽约,他挨了好多的鞭子,好多好多的鞭子。
也就是在这一天早晨,蒂娜得知了帕西瓦尔已前往欧洲的消息。她想起帕西瓦尔交代的话,也明白现在无法与帕西瓦尔取得联系。
于是她自行跟踪了第二塞勒姆的成员,然后看到了仍然被拷在二楼,瑟缩成一团,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克雷登斯。
那一刻,蒂娜瞬间明白为什么向来冷酷的帕西瓦尔会对这个男孩产生恻隐之情。因为就她的感性来说,她已经不再是恻隐了。她愤怒到了极限,愤怒到恨不得拿鞭子抽在那个变态的女人身上。
所以,她闯了进去。
在她意识到自己犯规之前,夺走了女人手上的皮带,打开了铐住帕西瓦尔的手链。她当着麻鸡的面教训着那个诧异又怒不可遏的女人,然后来到克雷登斯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并告诉他——“别害怕,已经……已经没事了。”
可对克雷登斯来说,他或许免除了一场处罚。毕竟目睹全程经过的麻鸡都被施了遗忘咒,谁也不记得克雷登斯之前为什么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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