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借宿一晚,望行个方便。”
智缘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那声音又补充:“但有片瓦遮首便可。”
智缘终于低下了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若不嫌寒陋,便请进吧。”
他蹿上窗台,看着打开的山门兴奋地搓手。
哇哈哈,太好了!又有鲜嫩嫩的,进京赶考的小书生可以玩耍了!
他舔了舔嘴唇。
唔,背着包袱跨进山门的这个小书生,干巴巴硬邦邦的,看起来不甚鲜美多汁。
不过……
想象一下其半夜抓着被子脸色煞白失声尖叫的模样……
甚有意趣,很值得期待!
智缘引着那小书生边走边聊。
“施主可是进京赶考途径此地?”
“嗯。”
“官道平坦,缘何绕行荒山?”
“没钱,欲寻借宿之处,省点是点。”
“……”智缘笑了一下,双手再合十,“贫僧法号智缘。”
那书生一揖还礼:“学生俗名张屏。”
直起身后,书生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斑驳的栏柱,覆尘的窗棂,锈蚀的香鼎:“宝刹幽静,似少有人至。”
智缘跨上回廊,斜阳下,长长的倒影拖曳在青苔累累的阶上:“寒寺几无香客,寺中仅贫僧一人。”
智缘走到厢房前,停步回身:“施主当真要在此留宿?”
他隐在阴暗的角落,不动声色地注视。
那叫张屏的书生肯定地点点头:“多谢大师收留。”
智缘垂下眼帘,推开厢房的门,此门久未开合,机括嘎吱声响粗糙刺耳。
“空置许久,积尘甚多。”
张屏跨进门,又四下扫了一眼:“学生自己打扫便可。”
智缘道:“廊下有扫帚,院中有井,桶盆和抹布都在井边。”
张屏将包袱放在床上,去院中打水。
他悄悄尾随在后,要不要此刻就给这张生一个惊喜呢?还是等到晚上慢慢玩?
先送份见面礼吧。
幽幽树荫,深深老井,微微清风,凉凉寒意。
井绳吊着木桶坠下,沙沙,树影婆娑,水面忽然咕咕冒起水泡,一抹白影嗖地在水面一晃,噗,一朵水花跃起。
呀呀——
树杈上,一只老鸹啼了一声,扑棱棱惊飞。
张屏抽着井绳,将木桶自井中提起,眼皮都没动一下。
喂,书生,你是瞎子么?明明正瞅着井口,那么明白的影子,那么大朵水花,你没看见?
张屏提着桶,进了房中,脱下外袍,卷起衣袖,开始擦拭桌椅床板。
他决定再接再厉。
嘎吱——
明明无风,房门却缓缓自行摇晃,盛满水的木桶哐当翻倒在地,水四下流淌。
张屏弯下身,扶起水桶。地面的水渍忽而冒起泡泡,一道白影在水中一闪而过。
张屏的表情定了一下。
嘿嘿,可怕不?
张屏却头一歪,视线转了个方向,继而一脚踩在缓缓下渗的水渍上,拿起扫帚,从床底掏出了一张纸。
他眼睁睁看着,张屏站在水上,吹吹那纸上的积灰,开始读。
“施主。”智缘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贫僧晚不食斋,施主若要用膳,可去香积厨中自做。”
张屏道了声谢,又看了看手中的纸张。
智缘亦看向那纸:“大约是之前一位施主留下的,未能打扫干净。”走进屋内,再凑近了一望。
张屏抬起眼,却是看向了智缘。
纸上用清秀的行楷写着几行字,似乎是几张纸的其中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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