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再也不会有点著宫灯直到深夜,等到茶凉了也下不完的一盘棋,不会有人拉著他的手说你若要做倾世帝王我便要做倾国将军,不会有躺在屋顶上一颗颗数著星星的夜晚,一伸手就能握住一捧月光……
那人真的留他一个人守著偌大的皇宫,那人真的把他死死钉在高高的皇位,那人要他至高无上要他英明神武,那人真应了他说的话,交上突厥可汗的人头,也真的就守著他的江山一生一世。
满朝百官悲痛不已,皇帝却遥远的笑了,宛如佛塔里穿著金衣的神明,仁慈、温柔、智慧、堆积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不足形容的完美笑容。
当初他选择保全家族放弃江湖梦,在宫廷战争里勾心斗角算无遗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了不是麽……
世事如此,半点不由人。
那夜小萧将军的受封大典上,二皇子没有现身,夜深的时候,二皇子的府邸大门紧锁,门外气急败坏的新任云轩将军举剑恨不得砸烂大门。
「宫予墨,我问你,你是不是仍旧什麽都不要!」
秦风见外面快下雨了,便跟宫予墨说,「主子,萧将军才回来,据说也是受了伤的,这大半夜的……」
宫予墨一手撑著太阳穴一手持书,想了一会说,「让他进府吧,叫人看去终归是不好,只是别让他来找我,除非他有本事来砸我的门。」说话的时候那双曾流水、可行云的眼睛里冷漠而疏离。
秦风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口,「这不好吧……主子您……」
「秦风,你越矩了。」宫予墨斜著眼睛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想随他一同去雁门关麽?」
「属下该死!」秦风晓得这会主子在真怒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萧将军回来了,主子反而对他如此冷淡,「属下这就去请萧将军进来。」说罢连忙退下,生怕他主子一句话就打发他去雁门。
宫予墨没理会他,继续专心得看他的书。直到秦风阖门而出後才放下手里的书本叹道,「秦风,不是你主子我不近人情……实在是萧云轩想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也不想给。姓萧的一家子都是这样的脾气麽?」他眨了眨眼,一双琉璃似的浅褐色眸子里倒映著初秋的冷月,「可我却不想做第二个父皇……」
是夜,皇宫,灯火阑珊处有亭翼然,有人端坐在亭子里温酒。
「我记得你最喜欢的便是这桂花酿,」那个人自言自语,「六年前埋下的,本来准备等你这次回来同你痛饮一场……可惜了……」说著把酒一口喝了下去,「真的很香。」
「沐天在家里闷了好些天了,好像还是不相信你都走了……傅青衣这次居然也陪著他胡闹……两个人都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说要是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你就能回来麽?明明知道不可能啊……两个傻瓜,他们两个傻傻的糊里糊涂,可我却觉得我清醒的可怕。我是知道,你走了,你是真走了,回不来了。」
「怀远,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你可有恨过?」
「本想叫你儿子在京城多呆几年,为你丁忧,也算我为你看著他陪著他,结果你猜他怎麽回答我麽?他说父亲在雁门关,他要回那里去丁忧,不对,他说他不丁忧,他会代你守著雁门关……」
「你们萧家人还真是满门忠烈……要是当初你接受我的百里黄金宫殿多好,那我不过就是平凡的昏君,你也就是一个大佞臣。咱们谁都不用那麽辛苦,可以一起在京城逍遥快活,顶多死後被人戳戳脊梁骨。」
「怀远……我本在我的陵墓旁边给你修了偏房,想著我若是死了你也是要给我陪葬,死在一起的,却不想,你比我还早就走了,还去了那麽远的地方,我那偏房,是空了。」
过了许久都没有声音……夜风袭来,吹动树叶,打更的太监和侍卫们远远看到他也不敢接近。
「怀远,今生欠你太多负你太多……惟愿来世,不……愿你我二人永生永世不再相遇,只做一对无心无情的人,没心没肺的过活一辈子,不再受这般离殇。」
风声呜呜咽咽,不绝於缕。
第二天一早,宫予墨便醒了,秦风进来侍候的时候问,「萧云轩回去了麽?」
秦风答道,「已经走了,去雁门关了。」
「又去了?」宫予墨有些吃惊,随即想了想摇头道,「痴儿……去了又如何,他还能为他父亲报仇不成?」
「为何不能?」秦风下意识的追问。
宫予墨失笑,「你以为打战是由谁说打便打的麽?去年税收不好,如今国库虽不空虚却也不能再支撑一场战争了,萧云轩想给萧将军报仇,未来十年里恐怕都没戏。」
「税收不好?可去年无灾无害的,应当是大丰收啊。」
「呵,」宫予墨冷笑道,「你以为十分税收能入国库的有几分?由里到亭再到乡,然後由各乡到各县,经县到郡再到州最後才能入国库,你觉得如此瓜分还能剩下几成?」说罢摇摇头道,「父皇终究是个仁慈的君王,只是君王仁慈便会窝囊,便会叫一堆人打著民众的口号欺到他头上去。你以为谁最想为萧将军报仇?不是萧云轩,而是父皇。」
「只是他是个仁君是个明君,所以他不能。」
说完看了看一边的秦风笑道,「你莫担心,我说这话给你听你便听著了,不用放到心里去尤其不要从嘴巴里说出去,我不会拿你怎样的。你若是离了我身边,我会不习惯的。」
「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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