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东西还挂在窗边,吭哧吭哧了半天都没能爬上来。
按照江循的经验来判断,他应该是被挂住了。
……看来传说这种事情,真不能尽信。
既然不是什么身长八丈的妖兽,待到它整个儿爬了进来,江循也不再废话,扬手就是一道奔雷一样的灵力,把被魔气冲得青烟缕缕的蜡烛重新点亮,本来半开半合的窗户也哐当一声闭了个死紧。
穿山甲正匍匐趴地,慢慢地往牌位方向爬动,被这乍然亮起的光明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往硬甲里缩,但是缩到一半,它才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决不能退缩,体内本来已经乖乖收敛好的魔力重新释放了出来。
屋外立时狂风大盛,窗外那根部几乎朽烂了的大树摇撼了起来,潮湿的枯枝猛烈地抽动着窗纸,屋内的家具簌簌抖动了起来,穿山甲细细的鳞甲全部支棱了起来,活像一只刺猬,露出了内里鲜红的肉,溜圆的眼睛里血气漫溢,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狰狞可怖。
江循立刻想抄起阴阳防身,但身侧的玉邈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小小的兽,一脸漠然。
江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的力量似乎不想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怖。
……相反,它弱到简直不可思议。
果然,没过多久,屋外和屋内的摇撼就一齐停了下来,那穿山甲也因为耗尽了魔气,身上的片鳞逐渐合拢,瘫倒在地上吐着舌头,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是一只怎样的弱鸡啊。
江循都忍不住对他起了些同情之心了,刚想下地,玉邈就拦住了他,袖袍一扬,那灵牌便飞到了玉邈手侧,他敛好衣摆,盖好双腿间的灼烫,冲着那疲累至极的穿山甲晃了晃:“想要,就堂堂正正来取。”
穿山甲蠕动了一下笨重的身体,那细小的足趾和丑陋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拧动、抽条、伸长,很快,地上就多了一个累到脸色发青、动弹不得,却未着片缕的青年。
……正是那小二口中的活菩萨、真善人,那个在粥棚里亲吻小女孩的温和青年,谢回音。
江循很清楚,这货虽能在人/兽间幻形,却并不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他该是修习了魔道,但碍于灵力有限,他顶多能虚张声势地张开身上的鳞甲,摇撼下树木家具,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江循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了,扯下了帷帐,抛丢给了青年。
谢回音感激地望了江循一眼,捡起帷帐,把自己勉强拢了起来,双手撑地,朝着玉邈的方向艰难地移动了几厘米,额头贴着地面,低声求道:“请,请玉公子把我师兄的牌位还与我……”
玉邈却毫无怜惜之心,俯视着那怕得后背发抖的谢回音:“应宜声是你的师兄?”
谢回音张了张口,硬是没发出声音来,把自己憋的脸红脖子粗,才勉强挤出了句断断续续的话:“……是……这个牌位,我是……是代,代师兄的胞弟应宜歌所立……”
玉邈把牌位放在膝盖上:“你是宫家弟子?”
☆、第85章 丁香馄饨(一)
十三年前。
余杭城下的一个馄饨摊前,一口大锅掀开了盖,热腾腾的暖气带着点儿鲜嫩葱花和刀鱼肉的鲜气儿,食物的香热气息扑得人的睫毛湿漉漉地温热。卖馄饨的小娇娘盛出一碗,用青花瓷碗装着,捧送到一方木桌前,正准备放下,一把扇子就按在了桌面上,阻挡住了她的动作。
扇子的主人抬起头来,粲然一笑,如亭亭净植的莲花,但其间又透着难言的邪和媚,如天边浮卷的层云,变化无端,但见一美。
他嗓音中自带醇厚的重低音,仿佛能让一点魅惑直传到人的心室中去:“抱歉,这不是我点的,是舍弟。”
馄饨摊的少女顿时羞红了面颊,稍稍扭过头去,才看到了桌子另一侧坐着的公子。
那公子与前者相貌竟是一模一样,除了眼下多了一滴淡褐色泪痣外,几乎无甚区别。
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未语先笑,只是那气度完全被对面那骨内自带一段fēng_liú气度的人压制得死死的,反倒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他对少女一点头,客气道:“多谢。”
少女点下头来,放下碗,正欲离开,那把竹骨所制的扇子一翻,压住了她的袖口,少女手指一下紧张得僵硬冰凉,将握未握的,只感觉一锭坚硬塞入了自己的掌中,随即耳边便又是那醇厚醉人的声线:“小姐,你忘了收钱了。”
注视着少女仓皇离开的背影,应宜声用扇子支着下巴,笑得开怀。
对面的应宜歌则是一脸的不赞同:“宜声,你既然已和宫纨小姐缔结姻缘,就不要再在外边如此孟浪了。若是让师父知道,定是要责罚你的。师父他一向看重规矩……”
在手中将扇子翻了个花后,应宜声笑道:“规矩是什么东西?规矩是王八蛋。”
应宜歌微微咬了唇,眉头皱起:“宜声……”
话还没说完,一把扇子就甩在了他的紫金发冠上,打得他的脑袋往下一缩:“没规矩,叫哥哥。”
应宜歌:“……兄长……”
应宜声却一点儿没觉出自己的言语有多双标,只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弟弟。
应宜歌叹了一口气。
自家的哥哥不就是这样吗,任一个动作都带着撩人的魅惑劲儿,那副媚骨全然是从胎里带出的,灵根也比自己强悍出一倍有余,以至于兄弟二人明明相貌一般无二,兄长却总能比自己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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