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〇章:劳碌皇差自辛苦,奔波行路竟逍遥
话说宋微潜入商队离家远行的那天晚上,侯小夏待到深夜时分,爬进宋家院墙,敲开宋曼姬的房门,不负重托,将信物和口信一一转达。他不敢细说宋小隐如何勾搭了独孤夫人,然而宋曼姬何许人也,入耳便听出端倪,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怪不得那独孤小侯爷一口咬定盗窃之罪,却又拿不出凭据,想来是特地上门算这红杏出墙绿帽压顶的账。
把混账儿子狠狠骂了一顿,又大哭了一回。第二天早上,依旧请了麦阿萨,悲悲戚戚去府衙报官,要找儿子。又暗中委托行商熟人,在外打探儿子消息。同时婉言拜托麦阿萨,留意独孤府动静。她不敢再把因由明着攀到独孤铣身上,所幸独孤家的人也没有再到蕃坊来找麻烦。
宋曼姬一夕愁白了不少头发,终究无法,只得放下愁绪,听天由命。
这边做娘的操碎了心,那边却是当爹的费尽了力。
独孤琛收到儿子的飞鸽密信,连读三遍,才透彻理解了事情经过。拍一下桌子,骂声废物!平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狗熊样,谁都不放在眼里,结果连个养在家里的女人都对付不了。独孤老爹此时浑没想起来这女人乃是自己留下的隐患。
宪侯府的鸽子从西都到京城,单程只需三天。独孤琛盘算着,若是这时候还没抓到崔贞,那金印玉册保不保得住可真难说。崔贞不是不知轻重的女人,她会顺走这两样,大概因为老宅里珍贵物品虽然不少,真正拿出来就能当钱使,又随身带得动的,还就这块四方金子。难为她这些年守着一座大空宅院,连书房暗格都找了出来。
崔贞当初肯跟随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独孤侯爷,图的就是长久的富贵安逸生活。独孤琛吃定了这一点,因为种种缘由,始终不曾把她带回主宅,也没觉得多不放心。本打算自己百年之后,施舍一笔遣散费,打发出门。不想她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并且如此凑巧撞在儿子手上。
高祖亲笔御赐的金印玉册,留到如今,象征意义纪念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因为每一任皇帝都会在登基后重新封赏三公五侯,类似于一个刷新盟约、继往开来的仪式。丢了早先的这套东西,没脸面担罪责当然是一定的,但具体后果如何,却全看现任皇帝心情如何。
独孤琛收拾一番,坐着肩與进宫求见皇帝。他这两年动辄卧病,腿脚也不利落,事情都交给儿子在做,进一趟宫不容易。
皇帝近来龙体也欠安,不曾出宫走动,算起来一两个月没见到宪侯。听说是他,高兴得很,连忙宣召。
两个老头坐在一块儿,向来最爱谈旧事,讲老话。不由得又讲起从前一同读书骑射之事,皇帝自然顺口提到祖父高祖皇帝亲授武艺的场景,独孤琛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泪纵横,伤心难抑。
皇帝吓了一跳,赶忙询问因由。
独孤琛腿脚不好,扶着椅子往下跪,皇帝身边的内侍官连忙上前拉住。只听他抽抽搭搭道:“微臣罪该万死,微臣是特地来向皇上请罪的。微臣近来时常梦见高祖太宗,思念日甚,便吩咐铣儿顺路回一趟西都旧宅,把从前高祖太宗恩赐的几件东西遣人送上京来。谁知道,谁知道……当年高祖封赐祖父的那套金印玉册,竟然失窃了!微臣昨日得到消息,整夜不能入睡,辗转伤怀,愧疚难当……”
独孤琛越哭越伤心,皇帝只得反复劝慰,许诺过些时候他儿子的承爵大典,一定隆重举办,诏告天下,而且还会郑重叮嘱太子,将来登基封赏,务必打造一套最大最重最气派的金印玉册,赐给宪侯。
独孤琛被皇帝安慰好了,两人接着叙话。
皇帝不无遗憾道:“小泽常年在外边,跟皇儿们都不太亲近。哪像我们小时候,一个锅里吃饭,一个被窝睡觉,比亲兄弟还亲。”
皇帝口里的小泽,就是独孤铣。他的名听着刚硬,却有一个相当温厚的字:泽润。二十弱冠,皇帝亲赐。
独孤琛心道,你儿子太多,我怕我儿子站错队,老早打发了他去外头,时候到了再回来。
他这心思皇帝自然知道,这时也并没有不高兴,不过是这么一说
皇帝又开口:“朕这阵子时有力不从心之感,也该放手,把江山社稷交给下一代了。小泽去年回朝,正是时候。等这趟汛期巡方完毕,就别往外跑了,在京里待着吧。”
独孤琛站起身,恭敬地应了。
所谓汛期巡方,是咸锡朝临时巡按督察制度之一种。朝廷于汛期来临之际,派人巡视各地,明察暗访,监督水利农事。独孤铣这次回旧京老宅,本是巡方公干途中,顺路抽空,替老爹办点小小私事而已。
金印玉册失窃一事在皇帝这里备了案,再无后顾之忧。宪侯府分别从执掌宗庙爵禄的太常寺及管理刑狱诉讼的大理寺拿到公文,府中侍卫便可不受干扰展开追查,还可要求各级地方机构全力协助。
独孤铣在西都留了几天,专等老爹回信。此次西南汛期巡方,他是副使,另有一位正使,乃工部一位侍郎,是个经验丰富的专业型官员。论身份显贵,却远不如副使。此等巡按督察职务,代表的是天子和朝廷,有当机立断之权责,来个地位高的成员压阵,真遇上事的时候,要好办得多。当然,没事的时候,地位高而居副职的这个,明显比较闲。这就是为什么,独孤铣有工夫在西都干耗。
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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