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过去,把整个架子上的档案大致扫了一遍。
可惜这不是按时间分的类,而是按当时几个大型企业及其相关事项分的。他看见最左边摆着一个灰色封皮的档案夹,侧面标注着“段锦然”三个字。
他不由发笑,感情这还带个人录的。珞玉这工作做得可够到位,还什么都有。
里面夹着一沓纸张,有的还带着油墨印,看来是新印出来不久。
里面记录的是他的生平,都是简略的描述他做了些什么,获得了什么荣誉。他自己的记忆可比这薄薄几张纸清晰得多,大略看了下就翻到后面去了。
最后一张纸写的是段锦然的葬礼。看别人怎么描述自己送葬经过,真是新奇的经历。
上面注明了参加的人数和姓名。和他多少有点关系的都来了,却独独没有宁溪。
他把东西放回原处,顺着又看了一遍,随即挑了几个之前挺看好的人。可对方却没他料想的成就,不是半路夭折了就是跟着人做了小。
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女人敲了敲门,他走过去打开。
“老板说宁先生到了,请您过去。”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颔首“带路吧。”
宁溪双腿交叠,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白皙的脸在黑发的映衬下带了病态的苍白,一身黑色西服。
“珞玉,这就是你说要送给我的人?”他抬了抬首,凤眼微眯。
“我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你觉得如何?”珞玉站在办公桌旁,手里还拎着个紫砂壶。
这么被人像挑选货物一样看着,于他还这是破天荒的一回。他敛去眼中的不悦,尽量做出俯首的姿态。
他开口“我仰慕宁先生已久。”
宁溪从位置上站起来,走过去捏住他的脸“我不清楚珞玉眼光如何,不过,你这份好意我就暂且收下了。”
珞玉就站在宁溪背后不远,对着他,笑得像一只偷到葡萄的狐狸。
他自幼年就一路顺遂,长辈们也大都让着他,从未经过什么波折。
要说有什么不顺心意的,就是在毕业那年,打小的竹马亡故。那人患了病,死在医院,可他却连最后一眼都未曾见。
并非有人相阻,只因他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像是赌气的孩子,不懂得世事难料,只凭心而为。
失去之后,方显弥足珍贵。之后多年悔恨,痛心之至却已无什么用处。
再之后,他认识了宁溪。像是生命中多出来一条岔道。
宁溪像他的恋人,可性格南辕北辙。他开始便是有了心思,才由着对方突兀地插入自己生活。他也并非无所顾忌,宁溪的事他多少知道,只以为是个不受宠的,也没放太大心思。
空缺了五年,这个人也变了不少,或者是说,恢复本性。
他低着头,视线不知停在何处,飘飘忽忽。
“珞玉叫你来,是安了什么心思?”宁溪把钥匙在手中转了个圈,随意靠在沙发上。
他抬起头“就是陪着宁少。”
宁溪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来,勾起他下巴,嘴角勾出一个笑来,耐人寻味的很。
“我不是在这干坐着的,看你也不像训练过的,就敢这么……毛遂自荐?”
他多少听懂些话里的意味,无非是讽刺他故作清高。他不由皱了眉,这话,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对他说。
“废物。”宁溪面上嘲讽,无趣般得甩开手,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什么事,说道“你就在这里呆着,我也不怕多养你一个。”
等对方出了门,他才扬起首来。
他摊开双手,五指紧握后又松开。
曾经男人告诉过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在其后又补了一句
他说,在适当的时候亮出爪子来,事半功倍,一举两得。
他回到家,才发现,人都到齐了。
“你就这么被珞玉给骗去了?”卫常钰整张脸都皱到一起“你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现在又犯傻了。”
连卫宏也一脸严肃。
“这么做,我多少能帮点忙。”明明二人都不怎么开心,可他却感到一种被人关心着的愉悦。
卫宏一拍桌子“这也轮不到你上手,你真以为我们是干坐着的!要被人知道我么卫家就靠卖儿子来求存,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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