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树的二哥却感觉希望很渺茫似的,手插在口袋里,很冷似的佝偻着背,情绪低落。过了一会,他说:“昨天,院子里来了两个人,说是那院子的房东,跟三兄弟签的合同到期了,院子不租了。”
徐有树猛得停下脚步,贴在他身边正东张西望的小维猛得被拉了一个趔趄。
“不租了?他们……还说什么了?”
“没有……”,徐有树的二哥也知道自己正在汇报一个不好的消息,所以也很为难的神情:“他们晓得跟俺说了也没用,说等你回来后再说。”
(十二)
房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给徐伟平清理场地搬出去。
徐伟平提出可以续约。房东不同意,说已经有人提前看好这个院子了。而且以前租出去做废品收购,周围的邻居早就已经怨声载道,街道、卫生防疫都来纠察过好多次了。
徐伟平知道以上不过都是借口。想到大徐出来后,只能让他看到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废品收购站关门倒闭,徐伟平心里面就堵得慌,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内,徐伟平把院子里堆积的废品能处理的都贱价处理了,还有些值钱的暂时卖不了的,就借周围几个关系好的邻居院子堆一下。他现在手里的钱象往外泼水似的,只听“哗啦”一声响,泥地里湿个半分钟,就被吸收个干干净净,连影子也没有。可是又不能不花,哪一处关系的打点都得钱。
徐伟平另寻了一处出租屋,很便宜,二十平方米的一间平房。好在向南,冬天还能晒到太阳,不至于太冷。徐有树的二哥帮他搬家,两个人将床板、桌子、衣柜搬到三轮自行车上,一个人在前面蹬,一个在后面推,小维也来帮忙,到了出租屋内,把家俱摆好位置。
因为到了新环境,小维却很兴奋,跑进跑去的碰碰这个,摸摸那个。院子里有个染着红头发的女人蹲在水笼头边刷靴子底。小维好奇的观看了她的红头发一会,突然呵呵的傻笑起来。女人觉察到了,愤怒的站起来就骂:“看你妈的x!耍什么流氓!”
徐伟平听到了,赶紧出来向那女人解释。女人看了小维几眼,不客气的对徐伟平说:“以后把你们家傻子关好了!别出来惹事!”回身拎着高筒靴子走了。
徐伟平把小维拉进屋,说:“这儿就是我们的新家。记住了,以后不要随便跑出去玩,就在门口玩。有不认识的人跟你说话,你都不要理他。给你吃东西,你也不要拿。如果我出门了,你一个人在家,就不要出门,把门锁好,有人敲门也别理。听明白了吗?”
小维愣愣的听他交待了一大堆,过了好半天,才慢腾腾的点了点。徐伟平也不知道他倒底明白没有,不厌其烦的又讲了一遍。
帮徐伟平搬完家,徐有树的二哥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老家了。三弟的收购站没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徐有树兄弟俩挤,而且呆在城里干耗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打算先回家看看,如果有事,再回来。
拎起包,徐有树的二哥一只脚跨出门槛,想了想,下定决心似的又收回来,重新在屋子中间站定,似乎还有话想说。
徐伟平看着他。“伟平兄弟,”徐有树的二哥犹豫了半响,方才嗫嚅地说:“你……你不会不管三兄弟了吧?”
徐伟平终于知道他一直愁眉苦脸的在担心着什么了。徐伟平现在自身的处境都已到了窘迫的地步,任谁遇到这种情形恐怕都会萌生退意,一走了之。
“俺晓得你也难,”徐有树的二哥抓住他的手臂,“可这会子……这会子三兄弟就全靠你能救他出来了。不管最后咋样,只要你还肯管他的事,俺就在这代表着俺老徐家上上下下,谢谢你了——”
说着徐有树二哥的身子就向下滑,象是要跪下的光景。徐伟平赶紧一把捞住了他,不让他的膝头着地。徐伟平可受不起这个大礼。
“二哥,你别这样,”徐伟平说:“大徐的事,我肯定会管到底的。”又拖又拽的将对方拉起来重新站好,他接着说,“二哥,你恐怕还不了解大徐跟我之间的交情。大徐对我有恩,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和小维,他对我最有义,毫无条件的信任我,视我为他的兄弟,把生意都交给我一起打理。现在他出了事,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清清白白的出来的。”
徐有树的二哥低着头,紧抓住徐伟平的手,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了,只能语无论次的敷衍了几句,满心凄惶的拎着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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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租屋的第一夜,徐伟平只觉得仿佛睡在冰窖里。小维冷得直哭,闹腾着夜里不肯睡,徐伟平只好把他搂到自己怀里,两个人一个被窝,合盖两床被子,借着对方的体温来取暖。小维虎背熊腰的体格,徐伟平两只胳膊搂都搂不过来,最后变成小维紧拥着他的状态。到了后半夜,小维暖和过来,身体就象个热乎乎的电热毯,徐伟平贴着的后背也暖洋洋的,不再冷得如刀割。黑暗中耳听着小维熟睡时均匀绵密的鼾声,徐伟平终于朦朦胧胧闭上了眼。
第二天,徐伟平用报纸和尼龙袋把门框旁边漏风的大洞修补好,再接着捣腾那只烧煤球的炉子。好不容易烧着的煤球冒出蓝莹莹的火苗,徐伟平把它拎进屋子给小维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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