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殷之纯?那是殷之纯!”听见那个名字,恰巧从便利店走出的两个警察立马扔掉手里的汉堡,拔出腰间的手枪就朝机车男扑了上来。
不顾被摁倒在地、戴上手铐的男人连呼冤枉,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的教训,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你这杂种,居然连殷之纯也敢绑架!”
太好了!他们找到了失踪多日的摇滚偶像,他们立了大功!
其中一个瘦一些的、长有一只鹰勾鼻子的警察重重在迟傥肩头拍了一把,“谢谢,伙计!”
另一个胖一些的、长相更敦厚的警察则赶忙脱下了自己的警服披在了衣着单薄的殷之纯的肩头。
迟傥掉头而去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个声音在喊:“我他妈的都不认识你了!”
他停了停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 ※
“你们带我去哪里?”警车风驰电掣,尖锐的警笛声似要划破静谧夜幕。
“上我们头儿的家。”瘦警察路过公用电话亭,邀功似的给警察局长打了个电话,“我们头儿说,霍伯特先生离开前,把你托付给了他,并再三叮嘱要他亲自确保你回来后的安全。”
胖的那个则不断地在揉他那又大又酒糟的鼻子——他一紧张就会这样。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么个大明星,老实说,他不太喜欢他的歌,太吵,听上一分钟耳膜都有被撕裂的危险。
殷之纯始终看着窗外流动向后的风景,说,随便了。
他想起了一些本该被完全抹除的往事。
※ ※ ※
“那个狗仔勒索了霍伯特两亿,你却只拿了十万……你真是个……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殷之纯一面摇头一面大笑,笑得咳个不止,眼眶渗血一般红。他扯掉自己上衣的第一颗扣子,说,“你知道么,光是我解开这颗扣子,价值都不止十万……”
金属扣子掉在地上,伶仃一声。
两个人对面而站,然后他扯掉了第二颗,“二十万了……”
夏左泉噤声不语,一颗扣子又掉在了地上。
“你看,三十万了……”
“之纯,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夏左泉知道对方获悉真相时的心灰意赖,所以自己的眼眶也濡了一层泪,他想拥他在怀,却又踯躅不前,“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要娶的那个女人受人威胁,只要十万元就能解救她……”
“快点滚出这个城市……”无比倦怠地阖起了眼眸,轻声说着,“带着你那个美丽的未婚妻,有多远滚多远……霍伯特放言要剁掉你的一只手,你该知道他从来说话算话……”
“之纯,去求求你的老板,他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的……”
没有答话。
“你忘记了吗?你的第一首歌登上金曲榜的冠军位置,你的老板派人送来一只直径五十英寸的巨型蛋糕,我们倒在上面嬉闹,舔着对方满是奶油的身体,彻夜做爱,第二天谁也爬不起来……还有那次,我们一同去用餐,那个墨西哥餐厅的老板认出了你曾为了一顿晚餐向他宽衣解带,便对你出言不逊。我亮出警徽,威胁说要将他逮捕,迫使他跪在地上向你道歉……”夏左泉跪在自己恋人的腿侧,哀声向他乞求,“你说脚疼,我就整夜跪在床边替你揉捏脚趾;你说怕冷,我就抱你在怀直至肩胛脱臼……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那声声不断诉说的往事不绝于耳,殷之纯埋下脸,整个人轻颤了起来。
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木筏前下了锚,以最温暖的目光邀他登船,怎么会忘记。
“可是,钱太多了……”殷之纯俯下目光望向跪于自己脚边的男人,眼神空洞而迷茫,好像魂魄已离他远去,不知是升往天国,还是沉沦地狱。“太多了……他不会听我的……”
夏左泉站起身,把恋人的面孔捧在手心里,“或者你可以采取这个方法……”
“嗯?”朝他侧了侧脸,可表情仍然像个婴儿那么迷惑。
他拿起一把餐刀,放在他的手上,然后又握着他的手抵在了他那张苍白美丽的脸颊上。“你就这么拿刀抵在自己脸上,然后对霍伯特说,必须放过我,否则你就把自己的脸给毁了……”
“毁了……”淡色眼珠机械地转了转,冰冷刀锋抵在脸上的可怕触觉也无法将他从一种失神的状态里唤回来,他梦呓般重复,“毁了……毁了……”
“对,毁了。”夏左泉捧着恋人的脸,以一个迫切的音调对他说,“你甚至可以在脸上拉开一道口子,让他知道你的话绝非儿戏——他总说你的脸价值连城,我相信他绝不敢拿它玩笑。”
“拉开一道口子……一道口子……”长时间地喃喃自语、一动不动。忽然,抬起眼睛看向自己的恋人,无比恻然而哀伤地露出一笑,“他会因为这个举动杀了我,也没关系么?”
“这个……”夏左泉往后退去一步:霍伯特的确是魔鬼。
“我会被逐出舞台从此沦落街头,也没关系么?我会像过去那样,为了一只面包就向杂货店的老板脱去裤子,也没关系么?”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你。
他现在不是那个前途无量风光无限的摇滚歌手了,而是一个醉鬼,一个盲人,一个梦游者。木然掉过身子,朝门口的方向走过去,一路擦蹭与跌撞,“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之纯,你不能撒手不顾我的死活!”殷之纯还未掉过头,便被夏左泉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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