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到心境当中去,作画就容易多了。季然在之前的二十二年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学绘画,他习得众家之长,对他而言,伪作一幅画,形似绝对没有问题。季然闭上眼,沉思五分钟,再睁开眼时,眼神专注,神情平静泰然,他提起毛笔落于纸上,动作行云如流水,挥墨自如。行动间,《辋川图》的轮廓已经现于纸上,与真品《辋川图》对照,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韩冬一直在看着季然的一举一动,他看着纸上逐渐形成的画终于知道季然之前对他说让他见识他真本事的真正意思。韩冬还是第一次看到季然这么专注,专注到似乎现在在季然眼中只有眼下的一幅画。
季然画的专注,韩冬看的专注,除了季然偶尔碰到放颜料的小碟子发出声音,地下室里再无其他声音,气氛平静到诡异。王梅送午饭下来,看到两人的神色,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放下午饭上去了。再次送晚饭过来时,两人还是同样的神色,她收拾掉午饭,放下晚饭再次离开。
季然的《辋川图》已经画出一半,此时已经晚上九点。一天没有进食,韩冬终于忍受不住腹中饥饿,从木墩的状态恢复到人样,他看到王梅送来的晚饭,草草的吃了几口,又继续盯着画看。
季然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状态,任何外界原因都打扰不了他,更别提肚子饿了。他依旧在不知疲倦的画,明明一天了,但他脸色却越来越红润,神情也越来越泰然。而韩冬此时已经极累,到半夜两三点钟的样子,他终于忍受不住睡衣,倒在旁边的椅子上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韩冬醒来后,脑子有点蒙。他使劲的揉了揉脸,走到桌子前看一下季然的进度。只一眼,他就完全震惊了。季然的《辋川图》已经即将完成,最重要的一点是,两幅画看上去神态竟然酷似!
韩冬兴奋的盯着季然所画的《辋川图》看,心里隐隐的透出股期待和狂热来,他吞了吞口里的唾沫,神情激动。这时候他已经想不到赝品《辋川图》的出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季然的高超作伪手段之下。作为一个文物爱好者,能亲眼看着一幅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横空出世,他感觉到血管里的热血在沸腾,血液在躁动着,似乎要冲破血管!韩冬握紧拳头,浑身因为所见而激动到战栗。就在这一刻,他对季然从心底升出一股崇拜乃至膜拜来,他决定,以后,不论刀山火海,跟定季然了!
真假辋川图(八)、(九)
真假辋川图(八)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韩冬只觉得自己吃下去的午饭已经消化光了,这时他终于收拾好心情,身体不再因为心情极度兴奋而战栗。
此时,季然的《辋川图》终于画好。韩冬看季然放下笔,急切的问,“画好了?”
“嗯。”季然发出轻声的鼻音,听着有点沉重和干裂。韩冬立刻倒了杯水端给季然,季然接过水喝个底朝天。
韩冬接过空杯子问,“还要吗?”
季然点了点头,韩冬又倒了杯水给季然,一连喝完两杯水,季然才感觉到舒服不少。季然喝完水,开始盯着他画的画看,韩冬见画已经画好,便问,“还需要做什么?”
季然盯着画面好一会儿才想起回答韩冬的话,“等画干了,做旧。”
韩冬一听,又来了精神。要说模仿一幅古画或者其他古玩,以现代人的手段做到完全复制绝对没问题,但想把新的变旧的,让玩古玩的人看不出其真假,做旧这手段就至关重要了,韩冬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门手艺,所以现在他心潮澎湃了。
做旧程序繁杂不易,需经验老到的老手,季然已经算得上老手。他不带休息的打算把画做旧,做旧需要很多材料。季家的地下室什么都有,季然无需再另准备,他接来一盆清水,把新作《辋川图》用清水浸透,取出,实贴于漆几上。
韩冬不明白个中缘由,遂问,“这样做,不怕画糊掉?”
“糊不了。”季然把画贴平后坐下来,喝了口水等画干。
约莫大半个小时之后画干了,韩冬跳到漆几前拿起画仔细瞧着,画面果然没花掉,不由惊奇道,“真是怪了,一点都没糊掉。”
季然从韩冬手里拿过画,再次把画尽在水中湿透,复又拿出贴在漆几上,他难得解说道,“作旧手法由来已久,老祖宗传下来的技法举不胜数,这只是其中一种。本来,这种手法该每天重复二三十次,持续三个月,但我进行了改良,效果比这个更好。”
“嗯嗯。”韩冬边听边点头,听季然说改良,立刻崇拜的看着季然,问,“改成什么样了?”
“缩短时间,和其他做旧手法合用。”
“缩短了多久?”
“两个半月,现在只需要半个月。”
“那……”
韩冬还没问到底,就被季然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季然做在椅子上,手撑着头,淡然的看着韩冬,轻声的问,“还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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