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洛阳街头停了下来,能用四匹马拉马车的人非富即贵,不过今日是牡丹节,前来赏牡丹的达官贵人倒也不少,因此未能引起太多关注。马夫是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转过身对马车里的人轻声道:“少爷,阿荣过来了,好像有急事。”
名唤阿荣的仆人急匆匆跑来,俯在车帘边对车中人道:“主子,刚刚小的和小喜在街边见了一人,像是池绿公子。”
阿荣话音刚落,车里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马车前的帘子被掀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身形高大样貌英俊,眉头紧锁着,神态威严,手里却抱着个不足岁的婴儿。见婴儿啼哭,他有些慌乱地哄了哄怀里的孩子,等孩子哭声小了,将孩子交给马夫,道:“廖伯,麻烦你照顾下笙儿,先带他回去找奶妈。”廖伯点了点头,道:“是的少爷。”
男子稍稍整了整因抱孩子而弄皱的衣裳,问阿荣:“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名叫阿荣的仆人犹豫着,说:“主子,方才小的见池绿公子与一个和尚在一块,而且……看上去似乎跟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和尚?”男子微微皱眉,“怎么不一样了?”
阿荣挠挠头,道:“嗯……小的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看行为举止不太像池绿公子。”
“你们确定没看错?”
阿荣微笑:“小的见过池绿公子好几次,不会认错的。”
虽然对消息的准确性尚有怀疑,男子还是急忙跟着阿荣去了。池绿消失了一年多不见踪迹,虽说他从前也常常不辞而别,断了音讯,但这样完全断了消息超过一年是从未有过的。有了笙儿之后,他几乎想放弃找他,但刚刚听见他的名字,胸口又莫名地热了起来。
他骂了自己一声,明明那人这般对他,他该恨他才对,怎么还想寻他?
“少爷,小的看到小喜了。”阿荣小声对男子说道。
名叫小喜的年轻仆从正伫立在一所破庙边上,男子扫了一眼旁边放着的牌匾,上面爬满了蜘蛛网,“伽蓝寺”三个大字的颜色都快褪掉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在里面?”男子问道。
小喜点点头:“小的见公子进去了。”
男子径直走了进去,寺院的格局很小,一个老和尚闭着眼睛在佛前打着坐,寺院里漂浮着淡淡的香烛气味。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男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继续朝前。大殿后面直通后院,老和尚并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向前,依旧闭眼敲着木鱼。
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有四五间破败的平房,但干净整洁。穿着宽大僧袍的年轻男人正微笑着将桌子搬到院子里,在桌边摆上碗筷。一个十六七岁眉目清秀的小和尚端着青菜豆腐从厨房出来,将菜放在桌上,看见几位陌生人闯入,表情有些惊讶。
男子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穿僧袍的年轻男人的衣襟,怒道:“池绿,你找的我好苦。”
被叫做池绿的年轻男人明显被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缺口碗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却被男人拽得更紧。
“放开他!你干什么?!”木叶冲上前去,试图从男人手上将木鱼抢回来。男子眼神一厉,如刀锋般望向木叶,木叶被他震慑住,竟松了手,只道:“木鱼很怕生的,你这样会吓着他。”
一年多不见,池绿似乎又瘦了些,一身青灰的僧袍被他穿得松松垮垮,他都能想象那衣服下的腰身有多纤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没有油水的豆腐青菜,几个馒头,一碗稀粥,眉头锁得更紧,质问道:“这就是你的晚饭?”
池绿回头看了一眼快要到嘴的晚饭,咽了咽口水。他肚子饿了,谁知道这关头会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跑出来不让他吃饭。
“我肚子饿了……”他小声道,试图往后面挪了挪,男人拽着他的衣襟,没有松手。男人这时候似乎发现了池绿的不同寻常,他记起方才阿荣对他说的话,不觉间加重了语气,质问道:“池绿,你这是怎么了?你装什么!”
池绿挣开男子的禁锢,往后躲去,跑进房间抱着被子不肯松手。
“你吓到他了,木鱼有点怕生的,你吼他他会害怕。”木叶道。
男子没理会木叶的话,径自走到房间里去,房间窄窄小小的,光线暗,房顶也很低。所幸的是还算干净,还有种淡淡的檀香味。池绿抱着被子,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他记忆中的池绿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他认识的池绿从来不会害怕,也不会露出怯怯的表情,如果不是看了他那么多年,他也会怀疑这人不是池绿,不过长得像罢了。
男子抚过池绿额前的乱发,慢慢描摹他的轮廓,池绿呆呆望着他,不知所措。
“喂,你干什么?你谁啊,莫名其妙跑到这儿来。”木叶不耐烦了,这人太没礼貌,打搅别人吃饭不说,竟然无视他木叶的存在,简直可恶至极!
男子的目光落在床上,见床上摆了两个枕头,他神色一变,问道:“他跟谁睡一块?”
木叶眼皮跳了跳,道:“我呗。”
男子接着质问:“这里这么多房间,你跟他睡一块做什么?”
木叶觉得莫名其妙,道:“睡一起怎么了?睡一起暖和不行啊!”
男子脸色发黑,继续质问池绿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池绿往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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