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恢复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病房里督办张宣泽的出国事宜,张宣泽不愿在这种时候还惹父亲生气,这次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答应下来。工作在父亲出事后的隔日就辞去了,公司考虑到他的情况,并未要求他待满一个月,只让他抽一天时间回去办好交接。
张父出院后,张宣泽找了个吴检休息的日子过去收拾行李。与吴检纠葛了这么些年,真正搬进这房子里满打满算却也不过才十个月而已,他将自己的衣物收进大号的行李箱当中,抬眼对靠在房间门上的男人道:“其他生活用品我就不带走了,能麻烦你帮忙扔一下吗?”
“好”吴检陪他走到玄关,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开我爸车来的。”
吴检点头,“恩,那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吴哥。”张宣泽转身面对吴检,忽然微微低头鞠了一躬,“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想,我们之间用分手大概也是不合适罢,毕竟...一直以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想好好的说一声再见,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我怕你再送我下去,我会更舍不得走。”
“吴哥,以后,以后我们应该都不会见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再抬头时,他的眼眶已经红了,但他还是有些倔强的仰着头,没让眼泪掉下来,半响后才听面前的男人道:“恩,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张宣泽没再说话,只是最后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很快转身一步步离开。
青年的背影在消失在电梯里,吴检脑海中忽然开始走马灯似得回放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最后定格在两人初见那天。
还记得那时正是盛夏,少年剪着利落的寸头,穿着一身干净的白t,被带到他面前,卢杰揽着他的腰给他介绍道:“阿检你看,这是峰子前几天在酒吧认识的小孩,和我们是同类。”
少年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着,带着两颗浅浅的梨涡,“你好,我叫张宣泽,现在在t中念高二。”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呢?吴检回忆着,那时他似乎说了:“你好,我叫吴检,t大医学院研二,你可以叫我吴哥。”
‘吴哥’后来张宣泽一直这样喊他,带着些不同常人的亲昵,一喊就是五年。
吴检关上门,靠在门上闭眼想,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小泽...轻点...啊...”吴检从梦中悠悠转醒,忽然意识到什么,将手伸进被子里,果然一掌湿粘。
他一愣,快速从床上坐起身,先从抽屉里拿出新的内裤换上,再将床单被套扯下扔进洗衣机里,看了眼时间,也来不及收拾别的,换好衣服匆匆出门上班。
第二天一早回到家,家里依旧是早晨离开的样子,吴检将洗衣机里洗好的东西晒到阳台上,在手机上给自己叫了外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张宣泽离开已经一个月了,起初他以为最难熬的不过是最开始几天的不习惯,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但没有觉得好些,反倒越来越觉得难受。
那种感觉,仿佛是...心里空了一块。
“张宣泽”吴检开口呢喃了一句,三个字很快消散在空气里,久久没有回应。
他自然也知道不会有回应,只是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喊一句,认识这么多年,他对张宣泽的称呼从未变过,连名带姓,只有在床上意识模糊时,才偶尔会喊一句‘小泽’。
‘小泽’,比冰冷又官方的‘张宣泽’三个字不知道亲昵了多少,每当他这样喊的时候,青年都分外激动,总能做到他忍不住求饶为止。
吴检闭眼靠在沙发上,有些恍惚的想,那个会在他每次夜班后温柔的准备早餐,会在噩梦后细心的给他端来温蜂蜜水,会在缱绻时耐心的抚慰他照顾到他每一处感官的青年,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一个月来,他努力适应着没有对方的日子,白天,明明已经将所有习惯都改过来,他开始在小区门口买早饭,和同事一起点外卖,偶尔下班早或是休息也会绕到菜场买点菜或是水果,恢复到之前的生活模式,在张宣泽毕业搬进来之前,他的日子也是这样过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到了晚上,尤其是睡梦中,思想似乎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有时会梦到张宣泽给他打电话的那个晚上,梦到自己从床上起来赶到医院陪着对方,陪他一起面对愤怒的母亲,陪他一起等待手术室中的父亲。
有时会梦到张宣泽那天,自己拉着他的手,说你别走了,我会对你好的。
甚至有时会梦到两人在床上......然后像今早那样,弄脏了被单。
吴检想,也许自己内心深处是后悔的,后悔那日对他的态度,更后悔就这样让他离开,可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后悔,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
门铃响了,吴检‘嗖’的站起身,几步过去打开门,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送外卖的小哥,他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谢后拿了外卖进门。
重新坐回沙发上,脑中一片混乱,刚刚那一刻,他以为...以为是张宣泽回来了,心里竟是充满惊喜的...
看着桌上的外卖盒,再没了胃口,在医院忙了一天一夜,此时却也没有丝毫睡意,吴检就这样在沙发上呆坐了近十二个小时,拆开外卖盒,就着硬邦邦的煎饺将已经冰冷的粥喝完,起身往t市著名的gay pub去。
有些事,就算心里再不愿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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