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
李从珂终于不再昏睡,缓缓睁开眼睛。
因为“神仙酒”与他特定要求的混合酒酒劲皆十分强烈的缘故,他从床榻上爬起,用力揉揉脑袋后,感受到的不是大梦一场过后的异常清醒,反是令人头痛到不能多想其他的昏沉。
足足小半柱香时间过后,他才发觉房间里除了他外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并且不是通过自己的眼睛,而是鼻子。
他嗅到了姜汤的味道。
这用来祛风寒,止腹泻,效果极佳的良品,迄今为止,他喝过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那般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你终于醒了。”
闻到的味道不陌生,听到的声音更是熟悉。
李从珂闭上眼睛,酝酿些许时间后再度睁开,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终是慢慢看清了正在对散发着沸腾热气的姜汤吹气之人的身影。
“蔷”
在记忆中占据不少分量的两字几欲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还是燕蔷薇将食指放在嘴边,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他才明白过来,念道:“青蔷。”
燕蔷薇笑了笑,手指接着指向自己的耳朵,正是提防“隔墙有耳”之意。
见她已在自行养成小心谨慎的习惯,李从珂脸上也露出笑容,有下床起身之势。
燕蔷薇于是暂且搁置下碗中姜汤,来到床榻边,将李从珂搀扶起,关切道:“慢些,不急。你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我今早一来就发现你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连被褥都忘了盖,偏偏紧握着一幅画不肯撒手。这样很让人担心的,你现在感觉身体有无大碍?”
李从珂没有回答。
听燕蔷薇提到画,他很快回想起昨晚自己夜观《送子天王图》,借着酒劲入深层梦境的事情,只是在那梦中,具体见到了什么,他现在已思索不起,独记得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站在破碎殆尽的废墟,由始至终,背对于他,那种感觉,既远也近。
“画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李从珂就欲再观《送子天王图》,找寻灵感,不料燕蔷薇道:“那幅画我取下来可费劲了,点了你六处穴道再一一解开后,你手上的力才松开,我以为是什么宝物,但盯了许久没看出什么玄机,去取姜汤的时候,途经我的房间,顺手放在里面了。”
李从珂这才隐隐觉得事情不对,问道:“我曾在门上贴了一道封闭星符,你是怎么进来的?”
燕蔷薇浑然不知那星符的存在,道:“就这么进来的啊,敲了几下门,你不应,我以为你又在一个人下棋,钻研《落星棋谱》,就自己推门而入,谁曾想你竟早早醉倒了得亏我发现得也不算太晚。”
李从珂眼神低下,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变化,脸色一沉,又问:“衣服也是你换的?”
“对啊,大惊小怪,以前又不是没给你换过衣服。洗澡水都帮你打过几次呢,忘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同一个人,十来岁,二十来岁,这两个阶段能一样?”
“你现在不也才十几岁?未及冠哦,我记得。”
“”酒劲未散,李从珂不想就此事多费唇舌,话锋一转:“姜汤又是从何处来?”
燕蔷薇笑嘻嘻道:“自己熬的。”
李从珂眸中泛起疑色:“你不是一向不会煮汤做饭吗?”
燕蔷薇套用起他的话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刚刚自己说的。比起研究阵法星相,煮汤做饭简直不能再容易,这方面聚星阁还是相当有人情味的,不像某些迂腐儒生,一日三餐该吃吃该喝喝,只多不少,结果还弄出‘君子远庖厨’这一套来,我反正看不过眼。聚星阁掌勺的周师傅人不错,耐心很好,我跟他说有位朋友喝醉了酒,他二话不说就去准备食材,本来他打算直接下锅煮的,但我想出份力,就让他教我,挺爽快地就答应了。”
李从珂道:“可据我所知,姜汤似乎并无醒酒的功效。”
燕蔷薇起身将那碗姜汤端过,接着对李从珂道:“所以这里面还加了葛根粉。小时候我专门用它泡过水喝,味道甜甜的,没什么怪味,挺好喝的。”
李从珂敏感心思仍旧不止,转眼疑虑更重。
倒非信不过燕蔷薇,而是怕她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一颗好心办了坏事。
在暗器谱上排名第七的蔷薇刺,威力不俗,但落在偌大江湖之中,终究还是显得稚嫩微小了些,既深不过江湖的水,也深不过藏匿于水底的人的心思。
甚至很多时候,连他袖中排名第五的雁返刀,也发不出巅峰时刻的锋利,重重挤压之下,异常单薄。
“周师傅的全名叫什么?”
“容我想想”
许是那时只顾着锅里姜汤和醉酒的李从珂,虽听过那位周师傅的自我介绍,有关他的全名,燕蔷薇第一时间仍想不起来。
她思考之际,李从珂伸手接过了那碗据说添加了葛根粉在内的姜汤,却只是放在鼻前闻了闻味,没有立即饮下。
燕蔷薇忽而想起了周师傅的全名,道:“他叫周行,貌似还有个表字,朝宗。也不知是他爹娘取的还是自己加的,刚认识不久我没好意思细问,不过周朝宗这三个字念起来可的确比周行听上去气派多了。”
“气派与否是次要,关键是这个名字背后有没有对应的实力,或者不为人知的故事。”
燕蔷薇眨着眼,突然将手背放到李从珂的额头,接触几息后旋即缩回,但不是又放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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